第二章 昏迷(第3/3頁)

“他的蘇醒對我們來說都是一個莫大的驚喜,否則就太遺憾了。二十年來,世界發生了很多變化。美國一位叫做華盛頓·歐文的作家曾經在1819年寫過一個故事,裏面的主人公叫做瑞普·凡·溫克爾,他就曾經在山中睡著,然後一晃二十年過去了,醒來時世界早已不復從前。”

“那時已經不是瑞普·凡·溫克爾了,變成了貝拉米了,美國作家愛德華·貝拉米,在1888年完成了一部極具浪漫主義色彩的小說《回顧》,裏面對於公元2000年的理想社會進行了詳細的描述。”

沃明說,“無可否認,一切變化都很大,而且隨著變化的還有我自己,我已經成為一個老人家了。”

伊思比斯特陷入了遲疑,本想假裝驚訝,卻完全失去了時機。“這點我早應該想到的。”

“我當時的年齡是四十三歲,您曾經發過電報給幾家銀行的董事長,還記得嗎?是他們將電報轉寄給我。”

伊思比斯特說,“是啊,當時我翻查他的口袋,從支票簿上得知了他們的地址。”

沃明說,“其實增值並不是難事。”隨即兩人又陷入沉默之中。但是伊思比斯特的好奇心卻有增無減。

“這樣的迷睡狀態可能還會持續很多年,”伊思比斯特略微遲疑了一下,隨後又接著說,“這點是我必須要考慮的,有關他的一切事務,將來很有可能再由別人接手,這一點相比您也清楚。”

“伊思比斯特先生,不知道您是否相信我,其實那也正是我反復思考的問題之一。很巧合……我們沒什麽信得過的親戚,這種狀況確實比較特別,可以說前所未有。”

“確實,”伊思比斯特也說道,“其實這應該是一個公共托管人需要管理的事情。希望我們能夠找到這樣一個人,切實履行這一職責。”

“依我看來,這種監護人需是有長生不老的本事才行,或者是某個公共團體。有些醫生認為他很有可能還會繼續活下去,所以,我也特意去為他找過一兩個知名度比較高的人,不過目前還沒有收到什麽回音。”

“或許將他交給某個公共團體來照料是個不錯的注意,比如不列顛博物館托管人或者皇家內科醫師協會這樣的組織。”

“但是說服那些人將他帶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我猜測應該是程序非常繁瑣拖沓吧?”

“不完全是這樣。”兩人之間再次陷入沉默。

“這件事確實令人感到好奇,確實,”伊思比斯特說道,“而且看趨勢復利還會有所增長呢。”

“確實沒錯,”沃明說,“金子的儲備量眼看就要耗盡,於是便滋生了增值的趨勢……”

伊思比斯特還做了個鬼臉,“這種趨勢我早就感覺到了,不過,這對他來說有利無害啊。”

“前提是他能夠醒過來的話。”

伊思比斯特趕緊接著說,“如果他能夠醒過來,您看見沒?他的鼻子明顯萎縮著,眼瞼也陷得很深,完全是一副病態。”

沃明看了看,陷入了片刻沉思,最終說道,“他能不能蘇醒,我確實很懷疑。”

伊思比斯特說,“我依舊沒有太明白,這種情況究竟是什麽造成的呢?我記得他曾經向我提起過自己曾過分的使用大腦,讓我感到實在匪夷所思。”

“他是一個性情中人,偏激好動,而且天賦很高。他有一個煩事重重的家,然後他離了婚,並由某種活動中獲得了些許慰藉。我猜測,應該是某種狂熱的政治活動吧。據我所知他是一個激進派,或者一種典型的自由主義者,而且相當狂熱。他們將自己稱為先進的群體,精力永遠充沛,直至癲狂的程度。他不能忍受約束,對於某一次辯論的得失總是耿耿於懷,最終遭此厄運。我記憶中他好像留下一本小冊子,裏面充滿了雜亂狂妄的言辭,那可真是一本奇書,一些出自裏面的語言,或者被證實,或者被駁倒。讀他的論題,會讓人感覺到在這個世界上,太多的事物無法預知。相信當他醒過來時,已經有很多要學習的東西等待著他,因為他已經忘卻了太多。當然我是說,如果有那一天的話。”

“果真如此,我必親臨現場觀看,只為聽聽他對眼前的一切究竟作何解釋。”

“我也是的,”我們說道,“我當然會的!”他突然像一個性情善變的老頭一樣開始自怨自艾起來,“不過估計我永遠也等不到那一天了。他永遠也醒不過來,他再也醒不過來啦。”他就那樣一直站立在那裏,呆呆地看著眼前昏睡的人,內心不住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