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4頁)

鄭能諒並不怨恨那個故意掃了他一腿的人,因為從那一天起,他的記憶力明顯比以前強了許多,古文經典、歷史事件、人文地理、物理定律、化學方程式、英語單詞,這些曾經令他頭疼心煩的不速之客如今紛紛成了入腦入心的閨中密友,他的學習成績也隨之突飛猛進。

許多年後,當鄭能諒第一次把盜格空間的事告訴熱帶魚時,分析道:我覺得,很可能是那一場腦“震蕩”把我大腦裏的記憶存儲空間都騰了出來,說不定當時如果再摔重一點,還能摔出個安德烈?斯盧沙齊克或者愛因斯坦來呢。

熱帶魚:我覺得更有可能摔成霍金。

鄭能諒:那也差不多嘛,都是超級大腦。

熱帶魚:你理解錯了,我是說,如果再摔厲害點,你也要癱在輪椅上了。

鄭能諒:……

不管怎麽說,鄭能諒相信,他的盜格能力肯定就是被那次意外受傷激活的。一摔摔出個記憶高手和特異功能,也算因禍得福吧,如果說有什麽代價,無非是每用一次盜格能力,就會耽誤真愛一年時間。

那時候鄭能諒剛上初中,對真愛的概念遠比不上對未知的好奇,也根本不知道他為了搞清楚這些問題究竟錯過了些什麽,還自我安慰地想:不就是推遲一年修成正果嗎?說不定我本來十五歲就能修成正果呢,這才用掉七……嗯,九次而已嘛,那二十四歲也不算晚呀。

雖然好奇心也令他渴望更多的金海棠,看到更多更豐富的未來情景,但天生保守的性格還是約束了他的觸發方式,最大尺度的一次嘗試也就是偷偷抓了一把後排女生正在寫作業的小手——那次他看見了五顆金海棠。

熱帶魚曾笑他為什麽要傻到每次觸碰不同的女生,如果從始至終只碰一個女生,就不會搞得民怨沸騰,說不定還能跟那一個女生碰出火花來。

鄭能諒不以為然,因為在當時他的意識裏,對盜格空間的探索完全是科學研究,那些觸碰只是科學研究的需要,只有隨機選擇目標才能表明目的的純潔性。如果帶有感情色彩和利益企圖,無疑是對科學的大不敬,也是對他這名坦蕩無私的“科研工作者”的莫大侮辱。

鄭能諒沒有同那些女生和老師們解釋這麽多,因為他知道盜格空間是不可思議的,不管他的動機多麽無邪、多麽高尚,一旦他對她們講了,他都會在她們眼中變成一個無可救藥的瘋子。女生們會躲著他,男生們會嘲笑他,老師會找家長談話,心理醫生會從天而降……這樣他就無法繼續他的科學研究了。他熱愛科學研究。

雖然猜到了盜格能力的來源,鄭能諒仍不敢告訴大家真相,因為如果大家不相信他,他還是會被當成瘋子,而且是個受過腦震蕩的瘋子;而萬一大家相信了他,也不會對他表示崇敬,只會把他拖去搞科學研究,變成標本。他的確熱愛科學研究,但不想變成科學研究的對象。

於是,鄭能諒把這個秘密藏了七年,直到翻越千山萬水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遇到了一個遠在千山萬水之外的陌生女孩。他才放心地把它說給她聽,因為她願意傾聽,因為她肯相信,因為她毫不介意……這些理由似乎都不足夠充分,其實最大的原因是他們在現實中根本沒有交集,連接他們的只是兩台電腦、兩個鍵盤、幾條網線和一些字符。空間的距離反而拉近了心靈的距離,這真是件和盜格空間一樣不可思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