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類公敵(第3/12頁)

如果政府需要我上陣殺敵,收復人類失去的陸地和海洋,那我也義不容辭。父親的榮耀,母親的呼喚,朋友對我的信任,人類對於生存的渴望……都能成為我去改變這一現狀的理由和動力。雖然我的力量有限,但我願意為我所愛的一切,奉獻生命,直至死亡。

對祖國的熱愛,應該是每一個人都會有的共同感情。這種熱愛,是一種渴望得到保護,渴望得到認同的感情,外面的世界危險肮臟,殘暴無情,而祖國對我們的意義,是船的港灣,是鳥的巢穴,是雪的冰原,是夢的歸處……所以無數人,為了祖國的安全奉獻了青春,為了證明祖國的存在獻出了生命,此時此刻,多少想要回到祖國的人,都已經化作白骨,變成孤魂野鬼,但他們肯定也不會後悔。祖國是一個崇高的信仰,是我們永恒的信念,是我們生存的意義。

然而現在,我卻覺得眼前這一幕如此荒謬。

但是荒謬終究會過去,噩夢終究會醒來,不是嗎?

2

“程復,你認罪嗎?”

幽閉的鬥室,昏暗的燈光,年輕的女孩,可笑的問題。

我十根指頭都在顫抖,左手的無名指和中指,右手的中指與食指,還有血在滴,我知道用不了多久,它們就會像其他兄弟一樣,在指頭上結一層厚厚的痂。

舌頭上,有一層茶沫的苦澀味道,我眼前桌子上,擺著一個透明的玻璃杯,杯中盛有300毫升的清水。女孩把水端上來,放在我眼前,卻又不為我打開固定在椅子上的手銬。

“程復,你認罪嗎?”

“我想喝水。”我用喉嚨說道。

“喝呀,”她聽懂了,右手向前讓了讓,“我又沒攔著你。”

我打量著茶杯和我嘴巴的距離,如果俯身下去,應該可以觸到茶杯的沿壁,如果我的上唇稍稍用力,就能把茶杯朝我的方向挪動幾公分,這樣,我就能用牙齒咬住茶杯,將裏面的水灌進喉嚨。

我試著去做,慢慢地俯下身子,盡量慢,只要稍微快一點,我背後被抽打的鞭痕就會無比疼痛。人類的科技比一百多年前先進了一百多倍,但是刑訊逼供的手段,卻和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的日本、德國沒什麽區別。

我的嘴唇越接近茶杯,後背的傷口就越疼,但我知道只要能喝到杯中的清水,就算傷口裂開,再流一天血也值得,還有一公分,一公分之後,我就能嘗到水的味道了……他們已經三天沒讓我喝上一口水了,但他們卻又不會讓我渴死,我體內的水分含量他們通過注射的方式把控著,既不多,也不少,始終讓我保持著一種口幹舌燥的狀態。

她將茶杯又向後撤了一公分。茶杯邊沿,多了一個血紅色的唇印。

“你認罪的話,我讓你喝個夠。”她說話的時候,我努力向前躥了上去,然而,她的手更快,這次索性將茶杯拉到了桌上那台攝像機之後。

“看著鏡頭,交代你的所有罪行!”

我頹然嘆了一口氣:“你問吧。”

她冷笑一聲,仿佛打了一場勝仗。“別耍滑頭,如果再浪費我的時間……”她翻著文件袋裏的一摞紙,“對你來說,只是自找麻煩,我可不會像他們那麽仁慈。”

她翹起的嘴角像是一把紅色利刃,又在我的後背上刮了幾刀。我相信她所言非虛,這十根流著血的指頭,就是證明她言出必踐的有力證據。

“你因為什麽來到利莫裏亞?”

“這裏是我的祖國。”

“是誰派你來的?”

“我想回家。”

“我們的士兵在外浴血奮戰,你為什麽說謊,騙我們沒有什麽戰爭硝煙?”

“我沒有欺騙任何人,我只說我看到的。”連續說五句話,我的喉嚨就會火燎似的疼,“我沒有看到戰爭。”

“低級的謊言!”她冷笑一聲,不願繼續和我就這個問題浪費時間,她的眼神和之前十幾個年輕審訊官是一樣的,一種不屑的眼神。

“你說,矽城裏還有純種人?”

“我在的時候,還是有的,不過現在可能已經沒了。”

“是一直就沒有吧!”她拍著一摞文件道,“Ai和人類共同建立的政府?簡直是荒謬!殘酷無情的機器,能和人類去分享他們的政權?”

“我說的,都是我看到的。”

“我要你說實話!”

“這就是實話。”我無力地垂下頭,“你們所謂的事實,對我來說,才是謊言。”

“簡直是頑固不化!”她按下了面前的一個方盒子,盒子上部立刻出現了一張全息影像屏幕,“他們為了收復陸地所獻出的青春和生命,你是不是也想掩蓋?”

影像的拍攝角度,是一個朱雀戰鬥機的駕駛員的頭盔,他的飛機內部被黑煙彌漫著,透過黑煙能夠看到飛機下方是一座黑色的鋼鐵都市。強大的火力從城市中射出來,打穿了朱雀戰機右側的機翼,鏡頭開始天旋地轉,呼呼的風聲傳來,夾雜著飛行員急切的匯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