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天地皆寂、無物無我（第2/2頁）

只是，萬劍一的眼中，卻沒有半分欣喜。

看著漫天的血霧，看著毒神四分五裂的屍體，萬劍一心中不免升起許多感慨。

修行數百載，依然難逃輪回宿命。

生老病死，即便是修士，即便合道強者，亦難逃這一場輪回。

修士，修的又是什麽？

長生，這世間真的存在長生嗎？

想到自己早已蒼老的面容，再不復百年前意氣風發，風華絕代的恣意。

想到自己踏破合道關，卻更覺自身渺小，查天地之無窮，萬劍一一時之間竟生出一種萬物寂寥之感。

“嗡嗡！”

像是感覺到了萬劍一那種天地皆寂，無物無我的心態，被萬劍一握在手中的誅仙劍一陣輕顫。

下一瞬，那在天地間彌漫還未曾消散的血霧仿佛受到無形的力量牽引，紛紛向著誅仙所在處匯聚。

下一刻，數百修士精血被誅仙吞噬，化作最精純的生命元力補充如萬劍一的體內。

在下方青雲長老、弟子目瞪口呆的注視中，萬劍一的灰發重新染上墨色，蒼老的面容重新恢復血色。

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蒼老的萬劍一重新恢復了當年全盛時的絕代風華。

淩空虛度，手握誅仙。

那一瞬間，恍惚中，蒼松與七位長老仿佛看到了百多年前，那個白衣飄飄，一人一劍，殺如魔教大荒深處，在魔教總壇留下‘萬劍一到此一遊’的羞辱性字跡，又飄然離去的傳奇。

那一瞬間，這些年逾數百的首座、長老，心中竟然忍不住生出一種激動之感。

當年那個萬劍一……仿佛又回來了！

噗！

仿佛氣泡被戳破一般的無聲之聲自天地間回蕩。

那一瞬間，青雲眾人仿佛聽到了某種聲音的鳴唱，又仿佛耳邊沒有任何的聲音響起。

那一瞬間，萬劍一身上的氣勢竟像是打破了某種瓶頸，竟一路向上攀升、攀升。

百多年，萬劍一的心中始終有一道執念，一道放不下的執念。

與道玄相同，這一道執念，阻礙他前行。

縱然依靠絕代之姿，他生生闖出一條路成功踏入合道境，但數十年來，境界被困合道初期卻再難破障。

誅仙。

一把誅仙，成就了青雲，也束縛了青雲。

每一代青雲掌門，一旦動用誅仙，萬年必將陷入不祥。

而不動用青雲，又守不住青雲天下第一大派的地位。

仿佛，整個青雲自青葉祖師之後，歷代掌門都陷入了這死循環一般的詛咒。

與道玄聯手，親手殺死被誅仙戾氣入體陷入魔障的萬劍一，始終看不破這一層迷障。

導致如今他的修為始終被困在合道初期再難存進。

而就在現在，就在剛剛。

那一瞬間，心中的感慨，那種萬物皆及、無物無我的感覺，更是讓他差一點化道而去。

只是，最後關頭，誅仙的鳴顫，讓他從那種即將化道的境界中脫離，也成功打破了他心中的魔障。

力量，存乎一心，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

兩千年前青葉祖師能夠掌握誅仙，能夠提著誅仙殺得天下無人敢逆青雲之意。

如今，他萬劍一如何做不到？

世間本無路，都被前人生生踏出了一條路。

如今，前人走到了更遠，有著前人的余蔭，他又緣何不能走的更高？

誅仙劫？長生禍？

魔障一去，困擾了萬劍一數十年的瓶頸瞬間沖破。

修為一路攀升，直至合道巔峰而止。

這，有他被困合道初期數十年無法寸進，打下了深厚根基的原因，亦有他先前差一點化道而去，自世間消失，於那種天地皆寂、無物無我的天道視角之中窺到了天地一角的原因之助。

修行多歧路，有千人之路可以借鑒時，還能知道下一步該如何去走。

而當一個人走到了自己所在世界的巔峰，再無前路可以借鑒之時，每一步，都有無窮迷障。

每一腳，都是一次新生。

踏對了，是一次進化，一次超脫。

踏錯了，萬劫不復！

修行，從來都是一件逆天而行，步步危機的事情。

一步踏破瓶頸，直達合道巔峰。

再持誅仙劍，萬劍一甚至隱隱間感應到了手中誅仙的那種喜悅。

仿佛，唯有到了這般境界，才配手持誅仙，才配真正發揮出誅仙的力量，才能不被誅仙戾氣所掌控。

自知已經走到了前人所走過的極限，萬劍一並沒有為身前再無路而感到迷茫。

手握誅仙，萬劍一轉頭，目光悠遠，望向……

還在爆發大戰的天音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