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漣漪中的魔法師(第5/19頁)

即望恢復到了原來的物質形態。

“你是誰?”他茫然問道,剛才好像是男子銳利的目光讓自己分叉的意識流重新合二為一,然後坍塌成了實體。

“我是這片蘋果樹林的守護神。”男子開口道,他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如周圍的巨石一般沉穩堅硬。

“剛才是怎麽回事?”

“你通過了蘋果靈墻的試煉,”守護神平靜地說,“靈墻將你意識的光束拉伸成最細微的光點,再牽引這些光點流水般湧向兩扇拱門,在抵達兩扇拱門的一瞬,你的意識自動一分為二,同時穿越過來。”

“為什麽要這樣?”

“靈墻試煉能檢測出你是不是真正的人類魔法師,以防有地精裝扮成人類混進仙農城。”

“這如何辦得到?”他大惑不解。

“即使有人類的外表,地精的意識也不可能同時穿越那兩扇拱門,只能選擇其一通過。”

即望猛地一驚,“我的兩位朋友呢?”他急切地問道。風息現在怎麽樣了?

“你自己看吧。”守護神伸手在空中輕輕一點,一幅畫面蜃景般出現在面前。

在不斷推進的畫面中,他首先看到的是葦兒,她與他一樣,身軀羽化為了一束細長的光流,在穿過拱門的一刹那一分為二,而後安然穿過幽冥的長廊,最後同樣在一位守護神的炯炯目光中猝然恢復原形。接下來,畫面跳轉,他看到了風息,他的心不由一緊。只見瘦小的風息在萬分恐懼中進入了光流狀態,隨後,她被席卷向了黑洞一般的拱門。不同的是,她的靈光只是徑直從一扇拱門穿了過去——

這一變化旋即激起了走廊上怪獸的反應,十幾頭憤怒的怪獸同時咆哮起來,猛撲向了從拱門魚貫而出的靈光,尖利的爪牙很快將靈光撕得七零八落。

“不!”即望心如刀割,他驚恐地轉頭哀求起守護神,“守護神,求求你放過風息。”

“你的這位朋友不是人類。”守護神聳了聳肩。

“地精生命和人類有什麽不同?他們為什麽不能擁有人類一樣的權利?”即望痛苦地質問道。

“年輕的魔法師,這是我們世界千古不變的法則。人類和地精從來都是兩個迥然不同的種族,兩者最本源的差異來源於各自大腦的思維構造。你也看到了,在靈墻的試煉中,人類意識的靈光可以同時分裂成兩條支流,並相互形成奇妙的耦合態,激起和諧至極的共鳴——這也象征著人類復雜而多變的性格。事實上,每個人類的意識深處都是充滿矛盾的天使與魔鬼的混合體。”

“天使與魔鬼的混合體……”即望的心靈深處一陣震顫。

“是的,這也是人類魔法師能夠不斷創新魔法的源泉。反觀地精,他們簡單的大腦缺乏對魔法的創造力,呆板的意識就如他們所使用的一成不變的機械,因此,當他們的靈光面對兩扇拱門時,只能直愣愣地通過其一——這是地精的智力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所以說,這些低賤的地精不配擁有與高貴的人類魔法師同台競技的資格。”

“可他們一直在努力,他們也有熱血和信仰……”即望哽咽著爭辯道,他的心被狠狠撕裂了。

“他們永遠達不到與人類並駕齊驅的地步。”即望的爭辯讓守護神的臉一沉,露出不悅的神情,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好了,回到你的飛篷上去吧,你們很快就要到達仙農城了。”

在守護神的話音中,即望眼前一晃,四周的景象消失了,他重新置身於上下晃動的飛篷上。此刻,他們已經駛出了蘋果樹林,視野開闊的原野上一片陽光普照,身旁的葦兒正一臉關切地望著他,而他懷裏的風息則一動不動,身體已經冰冷。

“風息——”即望失聲大喊道,他無助地搖晃著她的身子。他多麽渴望看到她突然睜開雙眼,然而他等來的卻是緊貼自己胸膛的瘦小身軀漸漸變得輕若羽毛,最後,她消失了。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也隨之永遠消失了。

之後很長的時間裏,他都呆坐原地,任明晃晃的陽光直射在他的臉上。

“這是地精的宿命,你不用太過悲傷。”仿佛過了無數個世紀,他終於聽到葦兒輕聲勸慰著自己,“前面就是仙農城了,你還是振作起精神迎接魔法大會吧。”

即望怔怔地擡眼望去,果然,視線的正前方,一大片規模宏大的建築群映耀在燦爛的陽光下,充滿了確如史詩所描繪的那種古典的夢幻氣息,那就是輝煌的仙農城,整個魔法世界的中心,而視線的更遠處是半環抱城市的起伏群山,隱約可見高踞於險峻山嶺之上的恢宏宮殿,那應該就是庇特爾神廟,支撐著整個魔法世界運轉的中樞。

然而此刻,在他噙滿淚水的眼中,仙農城閃耀著的至高無上的永恒之光中卻又夾雜著幾絲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