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候天賜的手型(第7/8頁)

“……又拿我當傻瓜呢。”

翠綠色的光芒中,她微微笑了。

開演前的慌亂讓阿波羅職員田代孝弘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灰色的官署比往日更加乏味。

他剛一走進空曠的大廳,就被羅布·隆薩爾叫住了。

“田代先生。”

“這段時間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太感謝了。”

“沒什麽麻煩的。一開始我還以為是什麽難題,挺擔心的,結果沒什麽事,都讓我覺得有點失落。虎視眈眈的記者們都打發去所長那兒了。”

“哈哈,那可好。趕跑嘰嘰喳喳的麻雀本來就是稻草人的任務。”

看來,就算德墨忒爾關門,所長的綽號也將會繼續回響。

不過,孝弘稍稍側頭盯著羅布:“明明所有部門都願提供幫助,結果只申請借用‘手掌’雕像,會場也沒換,還是繆斯的赫利孔大廳,總感覺有點浪費。”

羅布挑起眉毛,挺起胸膛:“正因為如此才是希塔·薩達維。實際上,如果她選擇了賣弄自己的技藝,我就打算辭職。”

孝弘嚇了一跳:“這是……”

“我真的下過決心,不然也不會讓光飾走上商業化的道路,更不會拿它做條件向所長提演出策劃。說服天下聞名的演出家科爾奈也需要相當的膽量。”

羅布是豁出去了呀。這麽信任希塔嗎?

孝弘拍了拍羅布的上臂:“差不多要開始了。”

“嗯,我喜歡的希塔馬上就要回來了。”羅布臉頰上綻放出了身為粉絲的熱切神情。

把牛仔褲和白襯衫換成軟式西服的德墨忒爾職員,坐在十二排正中的好位置上。

赫利孔是九個會場中最小的一個,但以繆斯居住的神山命名,反映了“美不應該以動員了多少觀眾來衡量,而是要看質量如何”的觀點——盡管這個觀點多少有點自相矛盾。

無論如何,這個場地用來欣賞希塔·薩達維的舞蹈非常合適。羅布很滿意。因為這樣才可以在很近的距離欣賞。整整一個半小時都可以真切地看到她那令人無比懷念的微笑。

舞蹈中使用的東亞各民族的音樂都是現成的音源,唯一的改變僅僅是在舞台上擺放了“手掌”雕像。至於說舞台效果,也就是略微調節一下燈光的色彩而已。

希塔在跳舞。不做任何修飾的舞蹈。

聖女將降臨在自己心中的神,原封不動地投射到自己的動作中。

妝容掩藏不了她的年齡,曾經被稱作“神之女”的少女,再也沒有了當年的爆發力,跳躍與旋轉也沒有了往日的靈巧。

但是,那又如何?

可以看到她在消化自己十幾歲時完全不可能體會到的另一層天啟。她不再依靠氣勢,而是在展現圓潤與優雅。大地的愛戀與安詳在她的微微屈膝中流溢,無可匹敵的巨大力量在她的眼波流轉中乍現。手臂仿佛松弛隨意,纖細的手指卻翹曲得令人難以呼吸。強力踏出的舞步,蘊含著破魔滅妖的力量。希塔隨著巨竹打擊樂器的拍子,傳達出悠久時光的流動。

觀眾們屏息靜氣,注視著她的一笑一顰。

希塔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樣抗拒觀眾的視線。她將觀眾的存在用手臂拖曳,用腰身牽引,用步法接待。

她會以怎樣的方式取納從觀眾席中感受到的東西,羅布不知道。

他只知道,希塔看上去非常幸福。擺脫了一切束縛而舞動的她,直到終曲於眼前展開的時間裏,一直一直閃爍著光輝。

所以,羅布覺得很好。

就在這時,她向“手掌”雕像走去。可是樂曲還沒結束啊?羅布擔心起來。

希塔輕妙地撫摸雕像朝天的手掌,像是確認,又像是祈禱……

竹琴與印尼鼓還在喧囂。沐浴在神之島的音樂裏,希塔將手重疊在雕像的手掌上,與雕像相互凝望一眼。

金屬打擊樂器發出叮的一聲,樂曲向著終點逐漸延伸。

希塔回到舞台中央,對台下屏息靜氣的觀眾們莞爾一笑。

在逐漸舒緩的節奏中,小麥色的身體緩緩移動。她將手臂向前伸出,擺出將自己心中的一切都奉獻出來的造型。

“啊——”

那是和“手掌”雕像一模一樣的姿勢。

同時,當啷一聲,樂曲結束了。希塔靜靜地一動不動。

羅布的思緒飄到了某個很遠的地方。

那手掌不僅僅是祈求天賜的形狀,也是奉獻自己的造型。

他在胸前擺出接受的手勢,朝舞台上露出笑容。

和他一起接受了同樣東西的觀眾,終於反應過來,發出了震天動地的喝彩聲。

  1. 薩斯:Saz,土耳其重要的民族樂器,琴體呈半梨形,琴頸較長,分大中小三品種型。​​​​​

  2. 嗩呐:Zurna,這裏指中東嗩呐,外形與構造均與我國嗩呐相似,我國嗩呐即由此演變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