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是誰?(第7/11頁)

盡管在開會,孝弘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列席的四個人一臉詫異地望著他。孝弘用手指點點自己的太陽穴,表示自己在通訊,不好意思地笑笑,算搪塞過去。

——你把自己和直接連接者同樣看待,我很高興。有了學藝員的自覺,我更高興。

這句話一送過去,立刻收到明顯的生氣模樣。孝弘裝作不知,繼續回復。

——但是還有一條要查一查。

——您還打算讓我幹什麽?

——哎呀,拜托了。這圖案其他的地方應該也有。你看,小熊這東西很流行,如果從文化的角度去調查呢?

——歷史風俗相關的博物館嗎?布娃娃的查詢結束了,這意思是再拿布問一圈?

——這一次不是問“這樣的布娃娃”,而是直接問“這塊布”試試。人在看布娃娃的時候會產生不同的印象,而布料就沒這個問題。說不定這種方法能和人偶本身搭上關系。啊,對了,“內衣縫在身上”這一條也別忘了調查。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發現同一制作者的其他系列。

——……知道了。

孝弘希望莎莉是因為認可自己的調查方法才回答得這麽簡略。

通訊結束的時候,會議內容有一半沒在聽的孝弘又遇到了新的難題。朗誦會變成了要在德墨忒爾的玫瑰園舉行,而協調場地的任務已經確定交給他了。

孝弘拼命解釋要從德墨忒爾手裏借它的寶貝玫瑰園有多困難,可是到最後還是沒逃掉,只能垂頭喪氣出了會議室。這時候已經是黃昏了。

兩個小時後,莎莉的報告來了。

——沒用,哪兒都沒找到。

報告中附有一條無聲訊息:看,果然沒用吧,直接連接者接手也就這副狼狽相嗎?

孝弘的調查也遇到了障礙。得知汙垢的分析結果還沒有出來的莎莉,在半夜三點的報告中終於焦躁地提出自己的方案。

——可不可以委托繆斯給這個少年起一個合適的名字?以您的權限完全可以做到吧。

——我不想捏造。

——這不是捏造,而是莊重的命名行為。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本名是叫“幻想曲式升C小調第十四鋼琴奏鳴曲”,“月光”這個名字就是後人自己起的。

——還是有區別的。“月光”只是給OP.27 No.2的標記加上的印象,並不是無視原來的名字。假如說找到了埋沒的資料,發現作曲家本人稱它為“湖上的小舟”,身為學藝員的你該如何應對?肯定給所有的關聯資料都加上一條,說“這是本名”,對吧?不管再怎麽不協調,本名畢竟蘊含著作者的思想,旁人指手畫腳豈不是很狂妄嗎?

——對一個臟兮兮的布娃娃還擔心自己太狂妄,您可真紳士。那您說怎麽辦,田代先生?

差不多也是時候了吧。

——莎莉,我想你大概已經明白了,直接連接學藝員絕不是萬能的。我懇求你對這一發現不要沮喪,也不要排斥,而是基於對同事的同情去理解。明天一早,我們兩個一起去拜訪蒙特西羅斯夫婦吧?

莎莉輕笑了一聲,回答說:

——好的。

露伊茲滿面笑容地請兩人進來。這是酒店的房間,裏面散放著各種資料,充斥著學者氣息。卡米洛剛剛結束在德墨忒爾的演講,顯得很疲憊,但還是窩在房間的一角,用資料室借來的電腦一頁頁翻查繪畫宣傳冊。

孝弘嘆了一口氣,盡可能用平淡的語調將至今為止的經過做了報告。這對夫婦耐著性子聽完孝弘的話,回答說他們很期待汙垢分析的結果。

莎莉冷冷地看著本意被封死了的孝弘。

“分析室會好好待它嗎?”卡米洛突然問。

孝弘有點不知所措,不過還是盡力回答說:“確實不能像您二位照顧得那麽仔細,不過也不會粗暴對待的,請放心。”

“我說,田代先生,”露伊茲溫柔地說,“您會不會也像之前說的那位相貌學家一樣,僅僅認為這只是一個人偶的名字而已?但是,我們認為名字本身是蘊含靈性的。”

“靈性?”

“嗯,我們認為,名字並不僅僅是為了個體識別而存在的記號。智慧生命賦予某個事物的名字,是智慧生命感受到的這一事物的本質,是期盼事物能夠如名字那樣的願望。換句話說,名字是將個體作為個體來識別、喜愛的意志的表現。”

恐龍學者在絕妙的時間點接下去說:“我們情不自禁地認為這個布娃娃似乎遺失了親人對他的愛。那是賦予了他名字的人,不管繼任的我們如何疼愛他,只要不能用他真正的名字去呼喚他,我們就會覺得那個名牌的斷裂處仿佛在責備我們說‘不對、不對’,連男孩的表情似乎也變得更加陰郁。東西方都有許多呼喚真名的時候本性就會顯露這樣的故事。我們總想,如果能找到這個孩子的名字,說不定就會解開讓我們坐立不安的表情之謎,他也會坦誠接受我們的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