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第二十七章

麗娜聽到某個方位的門開了。她躺在地上等著他進來,因為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當傑佛瑞告訴她西碧兒死去的消息時,麗娜整個人的心思只顧著要把殺害西碧兒的兇手找出來繩之以法。她只想抓到這個王八蛋,然後送他去坐電椅,除此之外就別無所求了。從那一天開始,這些想法就盤據在她的心頭,把她搞得沒有時間停下來沮喪悲傷。她沒有一天是用來哀痛妹妹的去世。也沒有任何一個小時是曾歇息且沉思自己的喪親之痛。

而如今,受困於這間屋子,而且又被釘在地上,別無選擇的麗娜也只能思索這件事了。她所有的時間都用來懷念西碧兒。縱使她被人下藥麻醉,嘴巴裏頭被塞了海綿,帶有苦味的水刺激她的喉嚨逼著她非吞下水不可,盡管如此,麗娜還是一心為西碧兒感到哀悼。兒時的學生時光是那麽的真實,以致於麗娜的手中都仿佛有鉛筆的紋理觸感。和西碧兒坐在教室後面,她可以聞到復印機的墨水味。還有開車兜風與假期,畢業照和野外旅行。她回味著這一切,西碧兒就坐在她旁邊,每一件往事都真切得有如她已回到當下。

他一進入房間,燈光又再度亮了起來。她的眼睛擴張得太大,以致於什麽都看不見,只看得到黑壓壓的影子,但他還是用光線來幹擾她的視力。強烈的刺痛感逼得她閉上眼睛。他為何這麽做,原因她猜不出來。但麗娜知道抓她的人是誰。盡管她沒聽出他的聲音來,不過從他說話的內容就可以得知,只有鎮上的藥劑師才會這樣講話。

賈布坐在她的腳邊,順手把燈具放在地上。除了這一小道光線之外,整個空間還是一片漆黑。在黑暗中待了這麽久之後能看見東西,麗娜感到心情有點欣慰。

賈布問:「有覺得比較好一點嗎?」

「有吧。」麗娜答道,其實她並不記得自己有覺得哪裏不舒服。他差不多每隔四小時會幫她打一針。根據注射後她肌肉很快放松的跡象來看,她猜那應該是一種止痛藥。那藥效強到足以讓她感覺不到痛苦,卻又不會令她昏迷不醒。他只讓她在夜裏昏睡,那時候他會在水裏添加某些東西,再用濕海綿捂住她的嘴巴,硬逼她吞下帶有苦味的水。她向老天祈禱:注射在自己體內的千萬別是莨菪。麗娜親眼看過茱莉亞·馬修斯的樣子。她知道這種藥危險到會要人命。再者,麗娜很懷疑莎拉·林頓會冒出來救她。麗娜也不確定自己想被救活。在她的心裏深處,麗娜已認定若能死在這裏,這對自己來說算是最好的際遇了。

「我有試著不讓水滴下來,」賈布的語氣像在致歉,「我不曉得問題出在哪裏。」

麗娜舔著自己的嘴唇並保持沉默。

「莎拉來過了,」他說,「你知道的,她對我的身分真的一點概念也沒有。」

麗娜又是沉默不語。他的聲音中帶有一種孤寂的味道,叫她不想有所回應。仿佛他是在索取安慰似的。

「想知道我對你妹妹做了什麽事嗎?」他問道。

「是的。」麗娜還來不及阻止自己就脫口而出。

「她喉嚨痛。」他邊說邊脫掉襯衫。麗娜用眼角看著他繼續褪下衣物。他的語調是那麽漫不經心,平常他向客人推薦一種櫃台上的咳嗽藥、或是某個特殊廠牌的維他命時,用的正是這種口氣。

他說:「她不想要服用成藥,連阿斯匹靈也拒絕。她問我是否知道有一種很好的草本咳嗽藥。」他現在已經脫得一絲不掛了,然後就往麗娜身邊靠過去。他躺在她旁邊時,她試圖閃身躲開,然而卻是徒勞無功。她的手腳皆被牢牢地釘在地上。釘子這種次要束縛幾乎讓她喪失了活動能力。

賈布繼續說:「莎拉跟我說,她兩點鐘的時候會去那家餐廳。我知道西碧兒會在那裏。我每個星期一都經常看著她一步一步地走去那裏吃午餐。她非常漂亮,麗娜。但是她不像你:她缺乏你身上那股鬥志。」

他的手放在麗娜的肚子上撫摸,結果她使勁閃躲。他的手指頭在她的肌膚表層輕輕撩撥,嚇得她全身打起哆嗦。

他把頭靠放在她的肩膀上,邊看著自己的手邊開口講話。「我知道莎拉會去那裏,也知道莎拉有機會救她一命,不過想當然耳的是,結果莎拉沒把她救回來,對不對?莎拉晚到了。就因為她遲到,所以她害你妹妹死了。」

麗娜不由自主地全身顫抖。在前幾次的侵犯中,他都持續地對她下藥,這使得她還可以熬過每一次的性侵。如果他現在強暴了她,正如目前的情況一樣,那她大概就非死不可了。麗娜還記得茱莉亞·馬修斯的遺言。她說過賈布向她求愛;就是因為這樣才會害死她。麗娜明白如果他不是霸王硬上弓,而是用親切溫柔的方式對待她,像愛人一樣親吻她愛撫她,要是這樣的話,她絕對是無法從鬼門關逃回來的。不管他對她做了什麽,就算她可以活過明天,即便她可以撐過這場折磨,有一部分的她也已經形同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