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伯蒂的遠征 第九章 上尉和幽靈特工

在聯邦垮台的這段時間裏,我遇見過的所有人中,最正直的要數吉姆·雷納。至於遇上的其他人,我得說實話,不是死人就是壞人,再不就是被害死的壞人。

第一次碰見雷納時,他看上去像一個蠻荒之地的牛仔,那種成天泡在小酒館裏,胡喝海聊的老派漢子。天生帶有一種目空一切的自負感,常常讓和他待在一起的人縮手縮腳,感到不自在。然而相處一段時日後,你會發現他是一個十分難得的患難夥伴,甚至——我配不配這樣說呢?——一個朋友。

他以信任作為生活的堅強支撐。吉姆·雷納信任自己,也信任跟隨自己的人。信任給予他力量。靠著這種力量,他和他的追隨者,頂住了降臨到他們頭上的種種艱辛,頑強地生存了下來。

吉姆·雷納是最正派和最值得尊敬的人。可能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覺得他同時也是這場荒謬戰爭中最了不起的悲劇角色。

——利伯蒂的自述

孟斯克在邁克看來不過是另一種類型的政客。盡管孟斯克表面上像一個大公無私的革命家,或者一個正義的復仇者。但他骨子裏的動機,卻與塔索尼斯那些攀附權貴的勢利小人一樣卑劣。他目前還處在聚集力量的階段,羽翼未豐,所以不願放棄任何潛在的盟友。邁克清楚,這就是為什麽孟斯克現在一定會信守諾言的原因——如果他不信守承諾,那麽這種事一旦傳揚出去,他就拉不到盟友,他的領袖地位就會受到威脅。

孟斯克給了雷納一個上尉的頭銜,利伯蒂則被特許與他本人進行一系列一對一的單獨采訪。邁克並沒有像孟斯克希望的那樣替他大吹大擂,但這種對立情緒,反而使魅力四射的恐怖分子更樂意回答邁克的問題。對這位叛軍領袖來說,正因為邁克的對立,如果最終能說服他站到自己這邊來,才更加難能可貴。

漸漸地,邁克發現自己越來越多地認同孟斯克對聯邦的種種看法。見鬼,其實他自己在最近幾年的各類報道中,也表述過許多同樣的見解,只不過表達得更加委婉些,謹慎些而已。特蘭聯邦的確是個藏汙納垢的官僚機構,職業政客和貪汙受賄的官員多得都快溢出來了,這些人有著一致的戰鬥口號:“我的那份在哪裏?”

孟斯克對另一些事的預測也很準確。UNN 沒有發表邁克的任何報道,也沒有提及瑪爾·薩拉星毀滅的細節和聯邦在這次遇襲中應盡的責任。他們只是告訴人們,宇宙中與我們作對的邪惡外族不是一個,而是兩個:地下挖墻腳的澤格族和高空搞爆破的普羅托斯族。兩者都是人類的死敵。而我們的出路只有一條,那就是,緊密團結在聯邦的旗幟下,萬眾一心,擊退來犯之敵。

“這就是獨裁者的本性。”有一天晚上孟斯克這樣說,當時他正與邁克在亥伯龍號的觀察艙中下國際象棋,他的一杯一口沒喝的白蘭地放在他們之間的桌子上。利伯蒂的玻璃酒杯早幹了,放在棋盤邊,白方已經認輸告負。孟斯克習慣走黑棋。利伯蒂無所謂,與孟斯克下棋時每次都執白,常常輸得一敗塗地。桌子遠角放著一只一塵不染的煙灰缸。雖然邁克在戒煙,但孟斯克還是為他準備了隨手可用的煙缸。

孟斯克接著說道,“獨裁者要生存下去,惟一的可能就是有一個比他還強大的獨裁者,時刻威脅著他的生存。聯邦只知一味詛咒,到現在為止,其實並沒有清楚地認識到其他獨裁者的危險性。”

“澤格族和普羅托斯族出現之前。”邁克指出,“他們最大的威脅是你。”

孟斯克嘿嘿地笑起來,“可能吧。我得承認,我個人以為最理想的政治體制是仁愛的獨裁,我不認為聯邦的寡頭執政者們適合這種政體。”他從棋盤上撿起邁克那只翻倒的白王,“要不要再玩一盤?”

邁克一直沒見到凱麗甘的身影,他問起她時,孟斯克只是說:“我信賴的助手正在從事戰場上的外勤工作。”邁克認為這話的意思是,凱麗甘現在到了另一個星球,為謀反做準備。

邁克的判斷沒錯。兩天以後,他和雷納一起被叫到孟斯克的觀察艙。屏幕上顯示出一個陌生的星球,這是一個紅褐色的世界。一層厚厚的大氣包裹著它,看上去像過分溺愛孩子的父母。

“安提卡主星。”孟斯克敲敲屏幕說,“特蘭聯邦的邊緣殖民地。那裏的人民早就受夠了聯邦的軍管。出了澤格族和普羅托斯族的事情後,聯邦對這裏的統治更加嚴酷。我想讓雷納上尉幫助安提卡人民發動起義。行星表面的主要通道上,有一個阿爾發中隊的小組在擔任臨時保護任務,可能會與他們交火。”

“樂意前往,長官。”雷納說。邁克注意到,與離開薩拉星系時相比,現在的雷納更加鎮靜和克制。他和他幸存的手下一道歸入孟斯克屬下的“柯哈之子”,這種合並顯然有助於使他從瑪爾·薩拉被毀滅所受到的挫折中慢慢平復過來。勇敢而又沉著自信的天性又在他身上煥發出來。他正摩拳擦掌,盼望著投入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