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姐與妹

夜深人靜，燈火闌珊，亞倫的鎮守府並不華麗，卻多了一份秀美。

“七年了呢……”

大和旅館後的陽台上，長門撫著欄杆，眺望懸崖外的那片漆黑的海域：“我一直以為你已經死了，不，我是說，你已經不記得我了。”

“不記得我的。”陸奧微微撇過臉：“只是你罷了。”

長門一愣。

“啊。”長門：“對不起。”

“這算什麽，道歉？”陸奧平淡的說：“我不需要這種東西。”

兩人沉默了，久久不語，夜很靜，大和旅館裏的艦娘也差不多已經休息了，過去了七年，兩人都變了，長門不再盛氣淩人，陸奧也不再那麽溫柔單純，她們經歷了悲傷，感受過生死別離的痛苦，以及孤獨……

感受著夜晚的海風，長門看向陸奧，笑道：“好久沒一起出海了呢，要陪我走走嗎，陸奧？”

曾幾何時，她們也曾像這樣子，在茶余飯後的星光，亦或是夕陽下，漫步在寂靜的大海上，也許是聊一些鎮守府裏的變化，也許，是抱怨她們的那個提督，又舍去了哪些可憐的艦娘。

原本，長門以為這樣的日子再也不回來了，卻沒想到，時隔七年之後，自己竟然會再一次的與陸奧走在一起，雖然此時的陸奧，臉色蒼白，渾身上下也沒有了艦娘的樣子，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漆黑的裙甲，但從陸奧在說出“我都記得”的時候，長門已經將眼前的陸奧，與自己的妹妹，徹底重合在了一起。

她就是陸奧，就是自己的妹妹。

“能跟我說說嗎？”長門：“你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

兩人並肩航行在海上，她們都是有著強大戰力的艦娘，自然不會顧及海底的海獸，要是哪只海獸不長眼，她們也不會介意請它吃一頓炮火大餐，只是，即便已經來到了新的環境，甚至被歐皇直接拋棄，丟到了亞倫這邊，陸奧依舊保持著沉默，她，似乎不願意回想起七年前的事情。

此時此刻，之前戰鬥中，陸奧離開時的那一抹淒美的苦笑，再一次的浮現在了長門的心頭。

她笑了。

“那，就讓我先說吧。”長門微笑著拍了下陸奧的肩膀，打趣道：“不介意姐姐講一下自己的故事吧？”

很難想象，一直擺著張臉，在鎮守府有著冷美人之稱的長門，竟然會開這樣的玩笑，而且，如此的溫柔，至於陸奧，她沒同意，也沒拒絕，只是抱怨了一句：“你還是這麽啰嗦。”

啰嗦？

亦或是，不坦率？

記得以前，一直都是陸奧在她耳邊調戲她的，七年過去，沒想到雙方的位子竟然調換了一下。

真是，世事無常啊……

“七年前，我殺了提督。”

只是一句話，便讓陸奧心頭泛起了漣漪，哪怕早已知道，可真正從她口中說出，還是讓陸奧倍感驚訝。

“然後，我成了總守府的通緝犯，他們派了中將級艦娘抓捕我，而我也沒有反抗，自首了。”說到這，長門眼中露出了一絲苦澀：“那個時候，我想，如果我被抓了的話，鎮守府裏的大家，就不會再受到傷害了吧？”

“但是我錯了。”

是的，長門錯了。

對人類來說，艦娘不過是兵器罷了，所謂兵器，就是材料、人力、技術，只要有提督，有資源，艦娘不是想建造多少就有多少的嗎？比起這種消耗品，提督的榮耀，以及總督府的威信，才是人類所看重的東西。

沒錯，人類不在乎艦娘的生命，他們在乎的，只是這次事件的影響。

提督死在了自己的艦娘手中，這種事情，聞所未聞，可它卻發生了，確確實實的發生在了他們太平洋戰線！

死刑，他們第一時間給長門判處了死刑！

“為了安撫我，讓我老老實實的跟他們去總督府，他們欺騙我說，只要我好好聽話，不要反抗。”長門自嘲的笑了：“他們就會放過那些孩子，讓她們獲得新生，可以退役，也可以去別的地方，更好的地方服役，前途光明。”

“我信了，跟著那艘運輸我的軍艦，回到了總督府，然後……”

說到這，長門緊緊握住了自己的拳頭，咬著牙說：“他們將那些孩子，判處了死罪，跟我一樣，是這次事件的暴動者，與主謀的我，同罪！”

那一刻，長門的內心徹底被憤怒填滿了，她瘋狂的屠殺了那艘軍艦上的艦娘、提督、海兵，甚至連周圍，無辜的漁船、漁民、水手們，都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一個瘋狂的深海化艦娘所展現出來的力量，遠超當時觀望的海軍名門和聯盟軍官的估計，損失慘重。

“那個時候，出現在我面前，阻止我的，是總督大人。”

那個，建造了她們，教導她們，並以她們為榮耀和驕傲的老人，直到現在，長門都無法忘記，老人面對幾近失去神智的自己時，跟她說的那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