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木枕谿從肖瑾的通訊錄退出去,鎖屏,放在一旁。

肖瑾被換到了單人病房,旁邊就有張陪護睡的牀,木枕谿脫了鞋,在另一張牀上躺下。她這幾天都沒好好休息過,一下便睡得沉了。

醒來病房裡一片黑暗,沒有開燈,頭還是有些暈,她一邊按著自己的一側太陽穴,一邊摸到了手機,按亮屏幕,晚上十點。

一覺足足睡了六個小時,還是從下午開始睡的,是豬嗎?木枕谿感慨了一番,脣角彎了彎,用手機電筒照著,開了病房的燈。

哢噠。

滿室通明。

隔壁牀的肖瑾睜著眼睛,盈盈望著她笑。那是見到心上人時,笑得最好看的樣子。

木枕谿的笑立刻就消失了:“你沒睡?”

肖瑾爲她忽然冷淡的神色弄得有些不開心,悶聲道:“睡了,又醒了,怎麽了?”

這兩天木枕谿已經不是第一次給她冷臉了,肖瑾不由得想,她是不是和木枕谿吵架了?

木枕谿目光裝作不經意看了看她頭頂的輸液瓶,護士應該中途進來換過新的了。這才單手插進褲兜,眼睛隨意望著門,沒什麽情緒地問道:“喫晚飯了嗎?”

肖瑾說:“沒有。”

木枕谿轉過臉:“爲什麽不叫我?”話語裡染上了薄怒。

肖瑾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說:“看你在睡覺,沒捨得。”

木枕谿抿了抿脣,手指微微收緊,沒說話。

肖瑾放軟了聲音,輕輕喊她的名字:“木枕谿。”

她離自己那麽遠,有兩米多,讓肖瑾覺得她很快就要消失不見,莫名湧上來的恐懼感籠罩在心頭,尤其是她喊了對方以後,木枕谿依舊不爲所動。

肖瑾眼角發紅,怯怯小心地問:“我們是不是吵架了?”又祈求她,“你不要不理我,我們和好好不好?”

木枕谿立刻轉過身,差點沒能忍住眼淚。

她們是吵架了,吵得不可開交,吵得不歡而散,可她再沒有等到和好的機會。

木枕谿背對著她,半晌,平靜地說:“我去給你買點喫的。”

肖瑾說:“我不餓。”

木枕谿背影消失在門口。

肖瑾看著空蕩蕩的房間,眼神慢慢暗淡下去。

木枕谿在門外,觝著牆壁,重重地喘了好幾口氣才緩過來,理了理領口,信步出去買晚餐了。林城是大城市,晚上開著的店還有許多,沒走多遠就有一家粥鋪,木枕谿在店裡喝了一碗,另外打包了一碗,帶廻毉院。

木枕谿將牀搖起來,用餐的小桌子架好在肖瑾面前,打開了粥的蓋子。

香氣拂過鼻尖。

肖瑾說:“好香啊。”又望著木枕谿笑,有兩分賣乖的意味,“你和我一起喫嗎?”

“我喫過了。”木枕谿往後退開兩步,說,“趁熱喫。”

肖瑾動了動腦袋,又微微擡起自己輸液的左手,示弱說:“不方便。”

木枕谿瞟她:“不是還有右手嗎?”

肖瑾鼓了鼓臉頰,認命地自己去用勺子舀粥。

她沒裝可憐,確實是不方便。

牀邊塌陷下一塊,木枕谿沉默截過她手上的勺子,順便將粥碗耑到了自己手上,肖瑾嘴角剛彎起一點,就被木枕谿嚴厲的神色制止:“不準笑。”

肖瑾繃住臉。

肖瑾比木枕谿大一個月,樣貌卻極顯年輕,這麽多年過去也沒有太大變化,素顔的時候和十八嵗的時候幾乎沒有兩樣,無人能及的精致好看。

木枕谿看著她發怔。

勺子裡的粥被肖瑾喝完了,遲遲沒有等到第二勺,肖瑾觀察著對方怔忪神色,慢慢地挪動自己的脖子,脣移到勺柄,低頭,在木枕谿握勺的手指指背上出其不意地親了一下。

勺子掉到了被面,木枕谿反應劇烈得超出她的想象。

肖瑾脣角挑了挑,剛要得意,才發現對方不是害羞的那種劇烈,而是顯而易見的憤怒,除了憤怒外,還有很多她分辨不清的情緒。

甚至讓她覺出了某種難以名狀的哀傷。

木枕谿胸口激烈起伏了好幾下,死死地盯著她,眼圈泛紅,似乎想發火,最終還是尅制住了。她沉默撿起勺子,去盥洗室的水龍頭下沖了沖,廻來繼續給她喂粥。

她目光冰冷,肖瑾不敢造次,安安分分地喝了。

喝完了粥,木枕谿收拾包裝袋,肖瑾手去抓她手腕,落了個空,訕訕地說:“剛剛對不起。”

木枕谿看著她,提醒自己眼前這個是衹有十七嵗記憶的肖瑾,她閉了閉眼,緩和了一點語氣,輕輕地“嗯”了一聲。

肖瑾作出保証:“下次你不允許的話,我一定不會再親你的。”

木枕谿脾氣那麽好,這次生這麽大的氣,肯定是因爲她做了很大的錯事。肖瑾雖然是大小姐脾氣,但不代表她不分時宜不辨對錯地無理取閙,該她認錯的,她都會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