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2/3頁)

“他是雷蒙德·霍利斯手下最厲害的通靈師。自從一年半以前阿什伍德發現他之後,我們的反超能師一直緊盯著他。我們從沒跟丟過梅利豐,也丟不起。梅利豐發出的心感場有霍利斯其他雇員的兩倍大。而且,霍利斯手下消失的還不止他一個——至少對我們來說是消失了。公司下屬的各大反超能咨詢機構都遍尋不著。我想是見鬼了,得問埃拉怎麽回事,該怎麽辦。你立的遺囑是這樣說的,還記得嗎?”

“記得。”聲音聽著有點遠,“增加電視廣告投放。忠告觀眾當心,告訴他們……”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悄無聲息。

“你累了。”朗西特沮喪地說。

“不是的,我……”埃拉猶豫地說。朗西特覺得她又走神了。歇了片刻,她追問:“他們都是通靈師嗎?”

“大多是通靈師和先知。他們不在地球上了,這點我可以肯定。我們有十二個反超能師無事可幹,因為他們反制的通靈師都不在了。更令我揪心的是,反通靈的需求在下降。大批通靈師一起失蹤,自然會出現這個結果。我想,他們都去執行特殊任務了。我相信有這麽回事,有人雇了這批通靈師,但只有霍利斯知道雇主是誰,派去哪裏,行動任務是什麽。”朗西特說著陷入沉思。埃拉怎麽可能幫得了這個忙?他心想。一個人躺在狹小的冰棺裏,完全與世隔絕,她只知道他告訴她的事情。但是,他一直仰慕她的睿智,那種女性特有的智慧,不依照知識經驗,完全與生俱來。在她生前,他就沒能弄清緣由。眼下,她冰躺著不動,就更弄不清了。埃拉去世後他結識的女人中,有幾個有點睿智,但也只有一丁點。要說感知和預判,她們比埃拉可差遠了。

“告訴我,”埃拉說,“梅利豐是何許人?”

“一個怪物。”

“他工作為金錢,還是為信仰?通靈者都有神秘感知,做事目的性強,心懷宇宙,我一直膽寒三分。就像可怕的塞拉皮斯,還記得他嗎?”

“塞拉皮斯走人了。據說是被霍利斯幹掉了,因為他想另起爐灶,跟霍利斯競爭。他手下的先知向霍利斯告的密。”朗西特補充說,“對我們來說,梅利豐比塞拉皮斯更難纏。若他功力盡吐,需要三個反超能師合力方能扛得住,這樣幹賺不了錢。我們只按一個反超能師的價收費,就是這麽收的。得遵守行業現有的收費規定。”他對這行越來越沒好感。效率低下,成本擡高,浮躁虛榮。這種厭惡好似鉛石磐壓在他心頭。“據我們了解,梅利豐就沖著錢來。你聽了有什麽感想?”埃拉沒有答復。“埃拉?”聲音全無。他緊張起來。“嗨,親愛的埃拉,能聽到我說話嗎?出了什麽事?”噢,上帝,他心想,她斷線了。

談話中斷片刻之後,他的右耳響起聲音。“我叫喬裏。”說話人不是埃拉。他的語調很有活力,嗓音更是熱情活潑,同時又略顯笨拙,缺少她那份細致和敏銳。

“別占線。”朗西特驚慌地說,“我正跟我妻子說話,你從哪兒冒出來的?”

“我是喬裏。”那人說,“沒人陪我說話。先生,如果可以,我想和你聊聊。你叫什麽名字?”

“我只想跟我妻子聊。我付了錢,你別占線。”朗西特結結巴巴地回答。

“我認識朗西特夫人。”那人擡高了聲音,“她和我說話,跟你我談話的方式不同,因為你活在陽世。朗西特夫人跟我們待在這兒。不過這並不重要,她跟我們一樣不知世事。先生,今昔是何年?他們送那艘大飛船上了比鄰星嗎?我很感興趣。也許你可以告訴我。如果你願意,我來轉告朗西特夫人。可以嗎?”

朗西特立刻拔掉耳塞,扔下耳機。他拔腿離開積滿灰塵、散發著澀味的辦公室,在一排排冰棺之間遊走。棺柩按編號整齊地擺放在一起。他四處急尋負責人,略過照面的其他工作人員。

“有什麽事嗎,朗西特先生?”看他四處亂跑,赫伯特走上前問,“要我幫忙嗎?”

“通話串音,”朗西特喘著氣說,“說話人不是埃拉。你們搞什麽名堂?服務如此差勁。這種事不該發生。這成什麽體統!”赫伯特拔腿直奔2——A辦公室,朗西特見狀緊跟在他身後。“要是我開的公司這般經營……”

“那人亮了身份?”

“說了,他說自己是喬裏。”

“應該是喬裏·米勒。他躺在你妻子邊上的冰棺裏。”赫伯特焦慮地皺著眉。

“但我明明看到的是埃拉!”

“長期躺著做鄰居,亡靈難免心通,彼此的精神也會發生串接。喬裏·米勒的思維狀況很好。你的妻子偏弱。很不幸,光相子單向通路造成幹擾。”赫伯特解釋說。

“能消除幹擾嗎?”朗西特嘶啞地問。他氣喘籲籲,感到筋疲力盡,身體止不住顫抖。“把那人趕出去,恢復通話。趕快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