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連呼吸都是錯。

梁以璇跳舞磕磕碰碰傷慣了, 對處理傷勢還算有點心得,幫林笑生簡單包紮好後收拾了廚房的殘局,讓他回房歇歇。

然後獨自去了隔壁樓的瑜伽房補上一早落下的有氧運動, 開始自主基礎訓練。

從某種角度講, 芭蕾是一門殘酷枯燥的藝術。因為不管跳了多少年,不管跳到獨舞甚至主演, 取得了多大的成就, 每天練習的基本功依然是初學時的那一套。

而且這些基本功幾乎一天也落不得, 所謂“一天不練自己知道, 三天不練觀眾知道”放在芭蕾界絕不是一句危言聳聽的話。

梁以璇昨晚原本計劃好要去瑜伽房拉筋練功, 結果被邊敘攪得泡了湯。

為了補足昨天的訓練量,她在瑜伽房待了一下午, 等洗過澡, 收拾停當已經接近傍晚。

思忖著潘鈺應該起床了, 梁以璇拎著昨晚沒送出去的紀念品去了她房間。

敲了敲門卻沒人應。

她拎著禮品袋往樓下走, 到樓梯口時隱約分辨出沈霽和程諾的交談聲, 應該是兩人從超市買回了食材, 正在廚房整理分類。

比這兩道聲音更近一些的, 是潘鈺在說話:“你好, 我叫潘鈺, 怎麽稱呼?”

梁以璇步子頓住,聽出了這是在跟誰打招呼。

果然下一秒,一道熟悉的男聲輕飄飄響起:“不看熱搜?”

“……”梁以璇隔著一個拐角都感覺到了潘鈺的尷尬。

“我不喜歡通過網絡認識一個人。”潘鈺聰明地拋出了一個台階。

卻奈何台階撞上了一面銅墻鐵壁。

回應她的只有一頁頁清晰的翻書聲。

梁以璇走過拐角,遠遠看見潘鈺握著水杯僵硬地站在沙發邊,而邊敘長腿交疊地倚靠著沙發,手裏捏了本雜志。

聽見腳步聲,他隨意一掀眼皮, 慣性似的正要垂下眼去,卻忽然捕捉到什麽,擡起頭來。

潘鈺背對樓梯,注意到邊敘奇怪的反應,回頭望去。

梁以璇走上前來,把禮品袋遞給她:“潘姐,這是昨天出去玩帶回來的紀念品,給你的。”

潘鈺意外地一笑,接過來打量了眼:“怎麽突然想起給我禮物?”

“大家都有,不過給每個人挑了不一樣的。”

被“大家”排除在外的人重新低下頭去,看起了雜志。

“這樣,有心了,謝謝。”潘鈺晃了晃手中的禮品袋,順勢坐到了邊敘那張長沙發上。

“不客氣。”梁以璇往廚房走去,經過邊敘身邊聞到一陣煙草味,掩了下鼻子,蹙眉看了看他。

“介意煙味?”潘鈺問。

梁以璇不是介意煙味本身,而是介意邊敘在群居環境裏抽煙這麽不收斂。

但她好不容易練了一下午舞靜了心,這會兒不想又跟邊敘針鋒相對,也沒解釋太多,只說了句“有點”,就到廚房去給沈霽和程諾幫忙了。

邊敘氣笑似的從鼻子裏溢出一聲輕哼。

從前跟他接吻都不提一句介意的人,現在只是經過他身邊,就要對他身上殘留的這點煙味表達厭惡。

這女人一旦變了,他看他不僅抽煙是錯,連呼吸都是錯。

潘鈺敏銳地察覺到邊敘的不爽利,笑道:“我倒是很喜歡這個味道,”說著稍一傾身,判斷出煙的牌子,“Treasurer?”

邊敘偏頭瞥她一眼:“挺懂。”

這個距離,加上女人聞男人身上煙味的動作,已經可以稱得上有些曖昧。

程諾站在冰箱門邊觀察著他們,剛想去拉梁以璇的袖子,叫她看這兩人是不是有戲,卻見邊敘一把合攏了雜志:“賣煙的?”

“……”

潘鈺勾到一半的唇角微微一僵。

邊敘撐膝起身,扔下雜志,拿上茶幾上的玻璃杯,一手揉著後頸朝廚房走來。

梁以璇正在島台邊跟沈霽說話:“笑生手割傷了,你和小諾也辛苦一下午了,晚上我來做飯吧。”

“想做點什麽?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可以給你打下手。”沈霽笑著回。

“我看你們買了牛排,西餐怎麽樣?上次潘姐說想吃西餐。”

“好,你告訴我還需要哪些食材,我給你備菜。”

兩人捱著商量起來,說到一半,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出現在梁以璇的視野裏。

她擡起頭,看見邊敘站在島台對面,把玻璃杯裏那滿滿一杯水倒進了水槽,然後拿起水壺,重新倒了一杯。

也不知道原先那杯水做錯了什麽,要被這麽浪費。

梁以璇對他來廚房這件事已經有了PTSD,忍了忍權當沒看見,繼續跟沈霽說話。

過了會兒,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在旁邊響起——邊敘繞到了島台這邊,翻看起了超市購物袋裏的食材。

梁以璇真不知道,一個根本不認識食物煮熟之前長什麽樣的人,看什麽看這麽起勁。

她還想當沒看見,無奈正好要去購物袋找食材,轉過身跟邊敘說:“麻煩讓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