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三天後,周五晚上七點。

梁以璇從舞蹈中心打卡下班,去了蕭潔的咖啡店吃簡餐。

“連蹲了兩晚,別說車了,車尾氣都沒看見一縷!”蕭潔坐在靠窗的座位陪梁以璇吃飯,“難道那天真是我看花眼了?”

“嗯。”

“我在這兒嗶嗶半天你就嗯?”

梁以璇皺了下眉:“我不想聊他……”

蕭潔曾經以為,以梁以璇的好好脾氣,分手這種事肯定是跟對方好聚好散的。

“你不對勁,”蕭潔托起腮來看她,“都一個多月了還窩火呢?”

梁以璇舀土豆的勺子一頓,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詞來形容自己聽見邊敘名字時的心情。

是,就是窩火。

在他的公寓留下那些精心設計的痕跡,給他發送分手短信,她在一個多月前所做的一切就像對牛彈琴,沒得到任何回音。

盡管她清楚這個結果符合邊敘一貫的作風。

可當那天蕭潔謊報“軍情”,當她設想起邊敘去西江花城的原因,最後卻發現誤會一場——她意識到,有些不暢快並不會隨著時間流逝而紓解。

它堵藏在人的心底,沒人去揭開的時候安分守己,一旦見了光,就要亮出鋒利的爪牙來。

見梁以璇板著臉一下下戳著土豆,都快把土豆戳爛了,蕭潔慌忙打住她:“好了,不提那狗東西了,你趕緊吃,吃完不還得回北郊嗎?”

梁以璇擱下勺子,輕輕長出一口氣。

自從三天前開始,她就像掉進了節目組的冰窟窿裏。

林笑生和段野連余光都在回避她。

沈霽雖然還像往常那樣,無差別同每個人問候,但這幾天一直早出晚歸,說是公司有項目要忙,也沒見兩次人影。

只剩程諾還在跟她正常交流。

可她也不想程諾一直費勁地調節氣氛,今晚就拿排練當借口,躲這兒吃晚飯來了。

“白紙黑字都簽了,也不能罷錄啊。”蕭潔勸她,“我跟你說,男人的劣根性就是不會為了一棵樹放棄整片森林,不會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裏。這才錄兩期,他們怎麽可能因為對那個潘什麽有好感就把你當瘟疫?這麽生硬的轉折,絕對是節目組設計的劇本!”

“但如果是劇本,總該也給我一份吧。”梁以璇攤了下空空的手心。

程諾也分析過,覺得節目組臨時作了某些“安排”。畢竟每位嘉賓都跟節目組簽過合同,其中有條款說,嘉賓有義務配合節目組調整節目內容,如不配合則視同違約。

所以雖然節目組口頭上說這真人秀沒劇本,但要是內容不夠吸引觀眾,他們確實有插手的權利。

只不過有一點說不通的是,為什麽梁以璇和程諾都沒收到節目組的“安排”。

蕭潔嘖了一聲,想也是,這麽蝦仁豬心的劇本不給女主角一份,也不怕人家心態崩?

“可能想錄到你最自然的反應,擔心你演技不夠好?”蕭潔想了想安慰道。

“……我是個舞蹈演員。”

“……”蕭潔蹭了下鼻子,“當我沒說。”

*

節目規定嘉賓每晚必須在別墅過夜。吃過晚飯,梁以璇還是坐上了回北郊的車,眼看車子駛入林區,忽然感到一種久違的,窒息的壓迫感。

就像從前在北城舞蹈學校的那一陣。

每次一接近校門,心上就像壓了塊千斤重的石頭,連簡單的呼吸都得花費多余的力氣。

林蔭道的桂花香越來越濃郁,剛好聞著透透氣,梁以璇提前一段路下了車,打算慢慢踱回去。

沒走多遠,一道遠光燈從背後打了上來。

她扭過頭,看見沈霽的黑色卡宴緩緩停在了路邊。

車窗降下,沈霽看了眼抱著手臂的梁以璇:“沒坐車嗎?”

梁以璇垂下手來:“剛下車,我……散散步。”

沈霽從副駕駛拿起西裝外套遞出去:“晚上天涼,穿件外套吧。”

“不用了謝謝,”梁以璇擺著手往後退了半步,“我不冷。”

這是一次單純的偶遇,沒有鏡頭,每個動作都是最真實的反饋。

花了三天半時間破冰熟絡,只需要三天半的冷卻,人和人的關系又會降回冰點。

沈霽望了眼遠處別墅的燈火,嘆著氣問:“要不要上車聊聊?”

“這麽晚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沈霽默了默,收回外套:“那你別吹太久風。”

梁以璇點點頭目送車子駛遠,重新抱起了手臂。

*

別墅裏,潘鈺正在廚房做宵夜,一邊跟客廳打遊戲的兩位男嘉賓聊天。

程諾盤腿坐在沙發邊嗑瓜子,左看一眼拿著湯勺的潘鈺,右看一眼拿著手柄的林笑生和段野,心說這麽忙還堵不住你們互動的嘴嗎?

剛想到這兒,沈霽進了門。

“回來了啊。”潘鈺快步上前,去接沈霽挽在臂彎的西裝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