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謝明瑤這一趟外出, 本是想做點什麽彌補檀冰的。

畢竟是她睡了他,還讓他……有了孩子。

但回來之後她就發現, 怎麽好像與他更糾纏不清了。

按照她對孕婦的理解,孕夫這樣大動幹戈,應該也是要動胎氣的,看他起伏不定的腹部就知道了。

他徹底昏迷了,躺在床榻上緊鎖眉頭,眼睛閉著,雪色的眼睫凝了水珠, 又像是在掉眼淚一樣。

謝明瑤用絲帕一點點擦去他額頭的汗和眼睫上的水珠,掃了掃他隆起又落下的腹部,壓低聲音道:“你能不要動了嗎?他很難受你看不見嗎?”

稍頓, 她慢慢道:“哦, 你在裏面, 大概看不見, 但你應該也能感受到吧?”

她說的話好像每次都很管用,這次與第一次一樣,話音落下不久, 鬧騰半天的某小只就不鬧騰了。

檀冰緊鎖的眉頭緩緩松開, 呼吸也漸漸平穩下來,只額頭還是不斷滲出薄汗, 脖頸也是一樣。

謝明瑤低頭看了看他修長的頸項,折了絲帕替他擦, 擦著擦著發現胸膛上也是汗珠,她也沒想那麽多,輕輕拉開他的衣襟,想幫他擦一擦, 可昏迷中的道長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不要……”

沙啞低沉的聲音,大概是昏迷不醒,失了幾分清醒的篤定,多了幾分無措,像不能反抗的稚兒,只能以微弱的言語來抵抗。

他這副模樣搞得謝明瑤好像在犯罪,想乘人之危,但她只是想給他擦擦汗而已。

余光瞥見他胸膛下方的鞭痕,謝明瑤又想到了他的身體非常容易留下傷疤,他撞在雪月山上的時候,背上有什麽傷疤嗎?

及時清理了才好,若不及時清理更難看。

本著自己承諾過的原則,謝明瑤小心地將他翻了過去,雪色長發的道長側臉趴在床榻上,眉頭又鎖了起來,衣袖裏的手緊緊握著拳,像在隱忍著極大的痛苦。

謝明瑤瞧不見他衣袖下的動作,將他安置好便輕輕拉開他的衣衫,他整個血淋淋的背部暴露無遺。

按理說修道之人,還是道法高深之人,身著法衣時,只是撞在崖壁上,不該有太重的外傷。內傷是可能的,外傷也如此觸目驚心,真是再一次證明了他的與眾不同。

他以前到底經歷過什麽。

他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麽事?

很難得的,謝明瑤對一個人的過去產生好奇,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卻反復出現在檀冰身上,這其實是個不太好的訊號,但她一時沒注意到。

她耐著性子一點點清理他背上的血汙,當沒有血之後,開裂的傷口混著陳年的鞭痕越發令人心驚肉跳起來,外表看上去那般冰冷堅不可摧的一個人,衣衫下竟如此遍體鱗傷。

看來昆侖的道尊也不是那麽好當的。

以謝明瑤的敏銳,怎麽會想不到,能將檀冰如此的,除了他的師尊,也沒有別人了。

昆侖的上一任道尊,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思忖間,謝明瑤翻出了儲物戒裏的雪月草,想著給他用了,卻又不知該怎麽給他用。

“算了,還是等你醒了自己用吧。”她將雪月草放到枕邊,見檀冰趴著不舒服,又抱著他想讓他躺好。

檀冰便是在這個時候睜開眼的。

謝明瑤攬著他的身子,他衣衫不整,大片大片的肌膚暴露在外,呼吸就在她頸間,稍一擡眼便是她近在咫尺的玫瑰色的唇。

他喉結滑動,語氣壓抑道:“你在做什麽。”

他突然出聲把謝明瑤嚇了一跳,手上勁兒一松差點把他扔在床上,想到他渾身的傷,她連忙又更緊地抱住了他,低頭想和他說話,恰好碰上他擡起頭來,於是……

挺狗血的,他們接吻了。

距離他們上一次纏綿悱惻好像已經過去了很久,連這個蜻蜓點水的吻都帶著陌生與刺激的味道。

謝明瑤後撤些許,面色平靜地讓他平躺下來,他躺下去的一瞬間,臉色白了一個度,削薄的唇緊抿抿著,看得出來,他很疼。

謝明瑤想到他的傷,覺得自己真是太蠢了,畢竟千金大小姐沒有照顧人的經驗,能做到這般已經是極限了。

“還是側過來吧。”謝明瑤牽起他的手,忍著他手上的滾燙,扶著他側過身來。

檀冰很乖,真的很乖,順著她的力道躺好,白發鋪滿了床榻,他側枕著,視線始終凝著她。

謝明瑤覺得唇上還殘留著他炙熱的溫度,他看她的眼神也熱得有點難以忽視,她嘆息一聲道:“道尊既然醒了,那就快些用了雪月草吧,就放在枕邊。”

她後撤幾步:“我就先出去,不耽誤你休息。”

她想走,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但想當然的沒逃成功。

檀冰在她身後不緊不慢,聲音微啞而動聽道:“你不再叫我師尊了麽。”

謝明瑤脊背僵了一下,腳尖踢了一下地面道:“我早就不是昆侖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