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什麽都沒有

窄小的房間內被陳舊的雜物堆的滿滿當當, 陳舊的窗戶上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塵,黯淡的光線照射進來。

房間裏彌漫著一股陳年腐朽的氣味。

“坐吧……”陳醫生一瘸一拐地走進房間,在堆滿雜物的沙發上落座, 顫顫巍巍地說:“你們想知道什麽?”

葉迦垂眸看向面前滿頭白發,皺皺巴巴的老婦人,緩緩地說道:“當初, 您是對那兩具屍體進行解剖的其中一位法醫, 對嗎?”

“是的, ”她嘆了口氣, 感慨道:“雖然時間已經過了很久了,但是老婆子我還清清楚楚地記得當初第一次看到屍體的樣子……真慘啊。”

妻子被丈夫亂刀砍死,這種事情對於法醫來說算不上什麽新鮮事。

但是, 在她職業生涯那麽多年, 將一個人的肚腹內臟剁成幾乎無法辨認的肉泥的,她只見過那一次,那需要的已經不再是仇恨或者是沖動了, 而是近乎瘋狂的耐心和細心——擺在擺在驗屍台上的屍體肩膀以上和盆骨以下都十分完整,沒有受到任何的損傷,但是在胸椎以下卻已經完全變成了破碎的血肉糊和碎裂內臟混合的殘片, 由於損害實在太過嚴重,他們甚至無法確認究竟是受害者的致死原因。

而另外一具屍體相比起來……就簡單的多了。

男人從胳膊到手掌都被妻子的鮮血染成觸目驚心的血紅,指甲蓋裏滿是殘余的血肉, 一張慘白僵硬的臉上仍舊殘留著瘋狂而詭異的笑容,一雙渾濁的眼珠瞪到極大,令人本能地脊背生寒,他的胸膛正中央留有一個猩紅的創口,泛白的皮肉向外翻卷, 已經不再向外淌血了。

據說,他們家的獨子放學回家時,正好看到自己的母親被碎屍的場面。

據說,小男孩跌跌撞撞地逃離,但是卻被追趕而上,於是,他在慌亂間拿起地上的水果刀,捅入了父親的胸膛。

瓷白的茶杯中,熱氣裊裊而上,令陳醫生的眼鏡片上蒙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她嘆了口氣,停下了講述,將茶杯放在桌上,然後摘下眼鏡,用衣角緩緩地擦拭著。

葉迦眼眸低垂,靜靜地聽著。

他的視線落在面前泛起陣陣漣漪的茶水之中,猶如記憶深處,那被雨水打散的水泊。

室外的雷雨轟然作響,大雨傾盆而下。

一雙淺色的眼珠因恐懼,絕望,和痛苦而緊縮戰栗,但是,那蒼白冰冷的小手卻不帶一絲顫抖地緊握刀柄,緩慢地,一點點將刀刃捅入男人的胸膛,溫熱的鮮血從創口中湧出,霎那間將他的手指染成刺目的猩紅。

小男孩松開了手。

男人沉重的軀體在他的面前轟然倒塌。

他轉過身,一步一步地走過殘酷恐怖猶如人間地獄一般的房間,腳下的血泊發出粘膩的聲響。

他在一旁的座機面前停下腳步,緩緩地拿起話筒,染血的手指在按鍵上留下模糊的指痕。

在短暫的忙音過後,電話被接通了。

稚嫩的童聲有種令人心驚的理智和鎮定;

“你好,我想報警……”

“兩個人死掉了……是的,是我的媽媽和爸爸。”

“地址是……”

當啷一聲,他將話筒放回原位。

小男孩扭過頭,這才開始難以自抑地渾身戰栗。

他定定地站在鮮血和碎屍的中央,窗外是閃電和暴雨,而他猶如一片颶風中的樹葉一般哆嗦著。

當警察趕來的時候,在彌漫著血腥味的房間內,小男孩渾身染血,低頭跪坐在母親的屍體面前,濕漉漉的頭發向下流淌著雨,一旁橫陳著父親正在逐漸變涼的屍身,心口之上,一柄水果刀齊柄沒入。

陳醫生嘆了口氣,說:“後來,警方認定是那個小孩是正當防衛,沒有追究他的責任,可惜警方沒有找到他的任何其他親屬,所以好像是,被送到了寄養家庭裏……”

她似乎想到了什麽,突然收住了話頭。

陳醫生擡起頭看向坐在對面的葉迦,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唉,我年紀大啦,總是忍不住絮絮叨叨的,誒,年輕人,你剛才想問我的問題是什麽來著?”

葉迦擡起眼,抿抿唇,道:

“請問,那位……女性受害者的屍體中,有什麽器官缺失嗎?”

“這個……”陳醫生一愣,似乎沒想到對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她微微皺起眉頭,仔仔細細地想了想,然後說道:“因為當時的屍體被破壞的實在是太嚴重了,所以有沒有什麽器官的缺失,我還真的不清楚……”

葉迦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

畢竟,就連那具上個月剛剛死亡的軀體,如果不是他帶著小黑手,也無法覺察到那具屍首被砍成肉泥的肚腹內缺失了心臟。

他繼續問道:“那,您在解剖過程中,有發現過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陳醫生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些,似乎正在絞盡腦汁回憶著:“這個……好像也沒有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