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一寶具

“最後一個問題, 王者是否孤高？”

所羅門靜靜站在落地窗邊，看著夜色下星星點點的燈火，各有風姿的王者們的影子仍在腦海中縈回不去。伊斯坎達爾的疑問, 不僅是對著阿爾托莉雅，也是對著他而說的。

那麽, 他是如何回答的呢？

在眾人的期待的目光裏，原本從無停滯的王遲疑了一下，然後回答。

“也許，我並沒有資格來回答它。”

蕭蕭夜風吹拂, 仿佛是長長的嘆息。

吧嗒吧嗒。

某只黑貓踩著小碎步跟到窗前, 幽幽碧瞳閃著熒光。一看到這只黑貓，所羅門就情不自禁地浮現起從前蓋提亞的面容來。

……

最初他在創造七十二魔神的時候，腦子裏並沒有具體的魔神形象，就那麽順著魔力的流動隨手捏了一團，後來……後來，等那七十二個魔神誕生, 就成了一個個五顏六色的小圓球。

看起來還有點像現代小孩玩的那種泡在水裏就會漲大的水寶寶。

後世那些玩具當然不能和七十二魔神相比, 單是從成長性、計算力和戰鬥力來說，就甩開那種除了堵塞下水道什麽也不會的水寶寶十萬八千裏。並且誕生不久之後, 這七十二個魔神就無師自通了聚合的技能。

這就是蓋提亞, 淩駕於單個魔神之上的統攝意識。

當七十二魔神聚合在一起之後, 也不知是誰提出了改變形象這一議題，於是原本體積暴增了不少的五色斑斕大圓球就生出了頭顱、軀幹和四肢，最終變成一個青年人的樣子, 站在他面前。

長到拖地的蓬松頭發，頎長而健美的身軀，小麥色的肌膚上鐫刻著閃耀的金色回路, 眼神在看向他之後迅速閃過無數情緒，最終又回歸虛無。

兩人面對面地站著，恍如對鏡。

“你……”

“你……”

恍若牙牙學語的幼兒一般，在他開口之後，新生的統合體也跟著一字一句地模仿著，唯有音色上的不同彰顯著兩人並非一體。

他伸出手，指尖觸到柔軟而溫熱的軀體，蓋提亞同樣也伸出手，輕輕觸碰著他的指尖，隨後無師自通地扣緊。

王宮之內，銅爐內的香料燃燒著，吐出縷縷輕煙。

蓋提亞摸了摸四肢，笨拙得邁出了腳步。

然後一腳踩上他的衣擺，踉蹌著跌倒下去。

他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正準備接住蓋提亞，卻只看見那個由七十二魔神聚合而成的人形破碎開來，宛如流水一般滲進了他的身體。

【我不喜歡這個樣子，我們更喜歡你的身體。】

七十二魔神們在他身體裏無聲地說。

……

所羅門垂眼望向在他腳邊討好似的蹭來蹭去的小黑貓，眸中浮現一縷深思之色。

從人理修正式到毀滅人理的beast，到底是為什麽？

“蓋提亞。”

古老的王輕聲呼喚，黑貓條件反射般地喵了一聲，隨即撒開步子就要逃跑。

因為脖子上掛著的貓語翻譯器十分完美地發揮了功效。

“可惡可惡可惡！你這個異端的王！”

束縛的魔術隨心而發，閃電般追上了蓋提亞。淡紅的魔力之線捆住四足又輕盈吊起，魔神因憤怒而睜大的眼神和所羅門正巧齊平。

碧綠的眼眸映出王者古井無波的神情。

“蓋提亞。”

所羅門抱起被捆成一團的小黑貓，輕撫著光潔的皮毛，一下又一下。

此時已是深夜，無論是馬裏斯比利，還是那兩個涉世未深的孩子，都已進入夢鄉。

“這是繼三千年後，我們再一次見面吧？請告訴我，你在這三千年中，究竟是如何變成威脅人理的beast，又是怎樣變成如今這個狀態的。”

回應他的只是蓋提亞憤怒的啃咬，流浪貓尖利的牙齒深深嵌入皮肉，殷紅鮮血頓時泉湧而出。

所羅門神情不動，僅是一個念頭，皮開肉綻的傷口就自動收縮合攏，並且泛出金屬的光澤。狂躁的蓋提亞再度下嘴，卻差點把牙都崩掉。

“嘖，你這混賬，從來都是這樣！你只是個死人，一個骨頭都爛在墳墓裏的死人，我變成beast又與你何幹！”

“啊。”以色列的王輕輕頷首，唇邊還保持著一如既往的笑容，“我的確曾經在臨終的時候對你說過，讓你自由。本來我應該在英靈座上保持長眠的，但是抑制力賦予了我冠位的職責，如果你再一意孤行下去的話，那也許我將不得不動用第一寶具。”

“第一寶具……”

懷中的黑貓停止了無謂的掙紮，腦中卻驀然想起久遠以前的往事。

……

“所羅門，我學不會。其余九個戒指都能被我使用，但是這一個，我始終無法調動起它內部潛藏的魔術。”

少年模樣的魔術式跪在他腳邊，孺慕而困惑地看向他，攀扯著他的衣緣。張開的雙手裏，十枚戒指中有九個都發出瑩瑩光亮，但卻有一個，無論如何都是沉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