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暗戳戳

裴元惜不知何時已經過來,聞著灰燼中殘存的氣息,道:“是磷粉。扇子上塗滿了磷粉,遇火即燃。”

“好心思。”公冶楚彈盡手上的灰,望著大開的窗戶冷冷一笑。

陳陵死死盯著地上那小小的一撮灰燼,不敢相信方才發生的事情。藏寶圖啊,那可是程家幾代人積聚下來的寶藏。好好的圖轉眼就沒了,他連個囫圇樣都沒看清楚。

該死的程禹,臨死之前還耍花招。不過一想到那寶藏也沒落在公冶楚的手裏,他心裏又舒暢了許多。

他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得不到。

陳映雪看向開著的窗戶,悲憫的眼中劃過一抹深思。

姑侄二人皆沒有注意到公冶楚和裴元惜夫婦的眼神交流,縱然只有一瞬間的功夫,足夠那幅藏寶圖被牢牢記刻在裴元惜的腦海中。

追出去的柳衛沒有找到程禹,雖說天氣已暖,但青龍湖的湖水依舊很冷。人在水裏,除非是屍沉湖底淪為魚腹中的食物,否則無論死生都要浮出水面。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是公冶楚的命令,他說完這句話後看向陳家人。

屋內寒氣又起,陳陵知道自己先前的說辭根本不可能讓對方相信,若是對方得到想要的東西後心情大好,說不定會放過他。

可是眼下藏寶圖燒了,公冶楚必定會遷怒他們陳家。

“大都督,那程禹真是該死。他們程家狼子野心處心積慮…”他在公冶楚冰冷的眼神中慢慢止住話,恐懼再次籠罩在他的心頭。程禹說得對,公冶楚豈是能輕易糊弄的人。他腳往後挪,聲音顫抖著,“姑姑,你說過會護著我的。”

陳映雪輕輕嘆息,朝著公冶楚跪了下去,“大都督,此事是我不察。我以為程公子只是陵兒的一位朋友,並未深究他的身份。陵兒為人單純,一心想替朝廷排憂解難。他思慮不周引狼入室,我身為長輩難辭其咎。還望大都督念在陳家和公冶家過去的情分上網開一面,陳家上下感激不盡。”

陳陵已完全不會思考她話的意思,只知道姑姑是在替自己開罪。他忙不叠地承認,“求大都督饒命!”

“饒命?”公冶楚慢慢踱過來,“陳姑娘妖言惑眾、陳公子藏匿程氏余孽,無論哪一樣都是抄家滅族的死罪,你們可知?”

聽他提起陳遙知,陳陵怨恨的目光射向自己的妹妹。所有的一切都是遙知惹出來的,要不這個蠢貨跑到公冶楚面前胡言亂語,他們陳家哪有今日之禍。

他腿一彎,跪在陳映雪的後面。

陳映雪道:“我陳家皆是白身,實在不值得大都督動手。但陳家百年清貴,在清流中還能說得上幾句話。若大都督能饒陵兒一命,我陳家願為大都督鞍前馬後。”

“對,對,我們陳家以後誓死效忠大都督。”陳陵忙附和。

公冶楚背著手,雙手交疊在身後。修長如玉的手指骨節分明,說不出的好看。他身後的裴元惜悄悄握住他的一根手指,愛不釋手地把玩著。

奇異的感覺從手指傳來,他反手一握控制住那作亂的小手。裴元惜面上一片嚴肅,小臉板得倒是像模像樣。不甘心被他握住手,食指輕輕摳著他的掌心。

刹那間,他心神一晃。

“我饒你一命,你們陳家才效忠我?”森冷冷的聲音飄忽著,在場之人誰也沒聽出其中輕微的晃蕩。

陳遙知在裝死,不著痕跡地往一邊縮,試圖和陳映雪陳陵拉開距離。

陳映雪神情哀切,眼神越發的悲憫無奈,“大都督,陵兒不會說話。他們兄妹二人年少無知,許多事情並不知厲害。我們陳家多年來一直居在雲倉,族中子弟無一人出仕為官,不敢違背先祖遺訓。大都督宅心仁厚,連罪臣家奴都不忍追究,想來也不願為難我等草民。我們陳家感念您的恩情,願奉上除雲倉之外所有的產業,此後族人永居雲倉不再踏入東都城半步。”

陳陵倒吸一口冷氣,被她的決絕感動。

她悲憫地看著他,“比起你的性命來,什麽都不重要。”

陳遙知糊塗了,姑姑為了哥哥真能做到這個份上。那可是陳家幾代人的心血,說送出去就送出去,他們以後吃什麽喝什麽?

然而她不敢開口,她的命還是四間鋪子換回來的。想到這個突然心裏有點不舒服,姑姑為救大哥的性命竟然用陳家全部家當去換,程家兩個家奴程禹也願用寶藏去換,為什麽她只值四間鋪子?

她瞪著那姑侄情深的兩人,越發覺得自己被羞辱了。原來在姑姑的心裏,她竟然是如此的不值錢。

裴元惜在公冶楚的手心裏比劃著:答應她。

陳家雖是清流,但大大小小的產業鋪子加起來也不是一筆小數目。蒼蠅再小也是肉,何況是這麽一大塊肉,沒有不同意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