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不許選妃(第2/4頁)

裴元君身上的衣服應該是去年的,料子洗得略為發白顏色也黯淡許多。以前總是珠釵不重樣,眼下戴來戴去就那幾樣。

幾個月前沈氏怎麽也想不到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會是這般光景,不過短短數月竟像半輩子一樣漫長。那母女親密無間的過去就像她的前輩子,而她後半輩子將永遠活在自責與愧疚當中。

任憑心中百般難受,她終是硬著心腸,“你二姐姐在這裏生活十五年,你為何住不得?過兩日是我讓人給你裁兩身新衣,那是庶女也有的份例。”

李姨娘的屍體已經收殮完,幾個家丁擡著往出走。自是不會葬進裴家的祖墳,尋一處荒山野林的捧一推黃土掩埋便是。

沈氏也往出走,裴元君大急。

“母親,我是您的女兒啊,我是您一手養大的女兒啊,您怎麽有說不管我就不管我,說不要我就不要我…”

沈氏停下腳步,扶住香芒的手。

裴元君接著哭喊,“母親您最是心善,我知道您是顧忌二姐姐才不肯接我回去。我以後一定好好和二姐姐相處,我什麽都不和她爭,好不好?”

沈氏淚流滿面。

她的元惜為什麽不願親近她?為什麽不肯搬到回軒庭院?她什麽都知道,是她錯得離譜,是她想顧及手心手背全是肉。

“元君,我已經仁至義盡。”

“您騙人!”裴元君滿心的憤怒,她才不信這樣的鬼話,“您明明可以接我回去的,軒庭院裏不少我一口吃的。您養了我十五年,別說是個人就算是條狗也養親了。可是您好狠的心,為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就將我丟到這個破院子,吃的豬狗不如,還有受那些惡奴的氣…”

“三姑娘,奴婢等可沒有為難過您,您可不能亂說。”一個婆子小聲爭辯。

“你們還沒有為難我?明知道我不喜歡吃幹菜,不喜歡吃白肉,你們非要一日兩餐都是那樣的東西,存心惡心我!我想吃一口其它的菜都不行,還說什麽是二姑娘吩咐的。你們不就是瞧著我成了庶女,故意作踐我!”

她到底是侯府姑娘,這樣的指責哪個下人都受不住。負責看守院子的兩個婆子齊齊跪在沈氏的面前,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一遍。

“二姑娘心善,念著同李媽媽曾經的情分特意叮囑奴婢等好生侍候。幹菜和白肉都是李媽媽愛吃的,奴婢想著三姑娘自是應當緊著自己的生母。”

說來說去還不是三姑娘不孝,李媽媽壞事做盡為的是誰?三姑娘不念生恩,還打罵李媽媽簡直連白眼狼都不如。

裴元君那個氣,這兩個婆子說得好聽,分明就是看裴元惜的眼色行事。再是喜歡吃兩樣菜,也不能天天吃。分明就是作踐她,還不承認。

如果她還是嫡女,誰也這樣對她。便是不再是嫡女,養在母親身邊也沒人敢看輕她。

“母親,她們欺上瞞下,您看看我都瘦成什麽樣了?”

她確實瘦了,正是因為瘦下來才會更像李姨娘。沈氏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剛軟下來的心又重新冷硬。

元惜會交待下人,必是心中還有怨。自己這個當親娘的若是重新把元君接回去,只怕她們母女會越來越離心。

如蘭、平珍還有曾家妹妹。

她們曾經都是她最熟最親近的人,她以為如蘭和平珍是忠心的,以為曾家妹妹是可憐的。可是她們忠心可憐的外表下,卻是對她最惡毒的恨。她們害得她子嗣艱難身體虛空,害得她和自己的骨肉分離十五年,相見不相識。

眼前的這個孩子嘴裏叫著母親,不知對她的孺慕之情有幾分。她白活幾十年,看人看事還沒有無惜清楚,她自認自己空有一雙眼睛卻識人不清。既然如此便當做自己瞎了聾了,又何必在意眼前看到的和聽到的。

“我什麽都看不見,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這一句,沈氏再也沒有回頭。

裴元君的哭喊變成怒罵,什麽叫看不見。她瘦了這麽多怎麽看不見,下人們苛待又怎麽看不見。

“騙子,騙子,全是騙子!”她咬牙切齒,“裴元惜,裴元惜!”

守門婆子相視搖頭,三姑娘真是無可救藥。

康氏在長暉院裏聽下人稟報此事,捂著心口連念好幾聲阿彌陀佛。隨後便讓人備了一輛馬車,悄悄把裴元君送去莊子。聽說裴元君又是哭又是求的,最後是被堵著嘴押上馬車的。

侯府死了一個姨娘,同宮裏死了一個妃子差不多。曾家犯欺君之罪在先,曾太妃暴斃棲霞宮在後。李姨娘的死沒什麽人議論,曾太妃的死也沒人敢議論。

暴斃之說,那是障眼法。

古往今來宮裏暴斃的妃子多了,有哪幾個是真正發病死的。毒酒賜死的、被杖斃的、白綾勒死的都是暴斃。

曾太妃是公冶楚安在太淩宮的棋子,在天下人眼中那是用來監視皇帝的。她這麽一死,那暗示的東西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