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好狠!

院門應聲而開,守門的婆子們恭敬無比。一個婆子嘴裏提醒著:二姑娘仔細腳下,另一個婆子殷勤小心地護著裴元惜的裙擺,生怕那皎銀如水的上好雪絲綢料子沾上灰土。

她恬然淡雅眼神平靜,如墨的發梳成垂雲驚鴻式,發飾簡單,唯一步搖一釵而已。那步搖異樣華美,墜著一只玉蝴蝶。

瞧著既不盛氣淩人,也不高傲自得,卻偏偏清雅中透著與生俱來的貴氣,在李姨娘與裴元君母女的眼神中款款進來。暗繡銀線的裙擺瀲灩生華,襯得她腳下的那處灰土之地都高貴了幾分,與別處分外不同。

時移事移,前些日子她不過是個可憐的傻女,還是一個庶出的姑娘。那時候何曾有人想到她會搖身一變成為侯府的嫡女,且一朝恢復神智。

同樣的院子,同樣的人,卻是換了完全不同的身份。

她目光平視著裴元君,“三妹妹要見我?”

裴元君嫉恨無比,嫉恨中還有自卑與惱怒。在看到那兩個婆子諂媚的模樣,更是心頭如同紮進一根刺,怎麽也撥不掉。

原本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這該死的傻子!

“二姐姐,你姨娘回來了,我思量著你應該想見一見。”

誰的姨娘?

裴元惜還未開口,一個婆子便諷刺回去,“三姑娘,李婆子是你的生母,與二姑娘有什麽關系。就憑她以前對二姑娘做的那些事,死上千回萬回也不解恨。也是二姑娘心善,一聽說她回府還過來看她。換成其他人,別說是老死不相往來,便是捅上兩刀都不解恨。”

李姨娘低著頭,看不見表情。

裴元君暗恨,這些下人著實可惡。不就是看她現在失勢,一個奴才也敢接她的話,還敢指桑罵槐。

“我知道二姐姐心善的人,聽說姨娘病了立馬過來。姨娘縱有千般不是,和二姐姐也做了十五年的母女。母女之情不可斷,生恩不及養恩大,不如二姐姐把她接過去養一養?”

這可真是好笑了。

她當然說生恩不及養恩大,那是因為她還想回到軒庭院,還想回到沈氏的身邊。一句母女之情不可斷,她是說給別人聽的。企望著有人能傳到沈氏的耳中,換來沈氏對她的母女之情。

裴元惜以為經過前幾次的交手,她應該會變聰明一點,不想還是如此的手段淺顯。這麽拙劣的挖坑,自己要是不把對方按進坑裏,豈不是對不起這位三妹妹一而再,再而三的蹦噠。

“李媽媽病了?”

李姨娘聽到這聲李媽媽,下意識擡起頭。在裴元惜憐憫的目光中重新低下頭去,那憐憫可不是真正的憐憫,內在都是寒氣逼人的刀芒。

“是啊,她病了。”裴元君把李姨娘一推,“你趕緊跟二姐姐回去,二姐姐那裏什麽都有,你可以好好養傷。”

裴元惜臉上慢慢浮起嘲諷,氣勢變化只在一瞬之間。“李媽媽,你願意跟我回去嗎?”

李姨娘哪裏聽不出這話裏的威脅,想到勞媽媽的死,想到最近發生一切,還有莊子裏的那些日子。粗布荊裙而又瘦幹的身體在微微發抖,她拼命搖頭。

裴元君大怒,這個人是怎麽回事。“姨娘,二姐姐可是你養大的。她想盡孝心,你為什麽不願意同她回去?”

下人們看看她,又看看裴元惜,一個個心裏鄙夷萬分。李婆子為人惡毒,害得二姑娘和夫人母女分開十五年,二姑娘不僅來看她,還願意接她回去養身體。反觀三姑娘,明知李婆子之前做的那些惡為的是什麽,竟然像趕蠅子一樣巴不得把她趕走。

這人和人不能比,一比就知道誰才應該是嫡女。就三姑娘這樣的秉性,即便是被人當成嫡女養了十五年,骨子裏依然是庶女的小家子氣。

一個婆子實在是看不下去,道:“三姑娘,李婆子是你生母,她想和自己的親生女兒在一起,你作甚老想把她趕走。”

裴元君恨到瞪大眼,一個奴才敢這麽跟主子說話,定是這個傻子默許縱容的。裝什麽好人,原來是耍著她玩。

她換了一副表情,哀求道:“二姐姐,我正是因為心疼姨娘才讓她跟你走的。我這院子連個侍候的人都沒有,姨娘怎麽養身體?”

裴元惜看著她,突然發現她現在的做派和神態都和李姨娘極像。

一個婆子譏道:“哎喲,李婆子可是侯府的罪人,難不成是回來享福的?害人的人還想有人侍候,哪裏來的天理。”

“可不是,夫人和二姑娘心善,不想有人還不知足。”另一個婆子接話,“三姑娘這就是你不對了,李婆子做的那些事挨千刀都不為過。夫人不就是念在她是你生母的份上,想讓你親自照料她。沒想到你倒會推,還想把她推給二姑娘,你這是咋想的?你念叨著生恩不及養恩大,打量著誰不知道你還想當嫡女。你生母作的惡,你不思量著贖罪還想著禍害二姑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