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是我嗎?

隨著少年的離去,空氣中的臭味淡了一些。

那邊春月差點將膽汁給吐出來,好不容易吐完趕緊回頭找自家姑娘。待見自家姑娘傻呆呆地望著墻頭趕緊把她拉離。

“姑娘,那宅子裏的新主家怪異得很。原本宅子是張府,也不知是哪個出手闊綽手眼通天的買了去,自此以後隔三岔五那邊就有臭氣飄過來。奴婢以前聽府上的姐妹們說過無事不要往西墻這邊來,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侯府不管嗎?

當然會管。

在第一次臭味飄到侯府裏,宣平侯就去找那宅子的新主家。不想他從那邊回來之後對宅子的新主家絕口不提。且再三叮囑府中眾人,不許理會此事,更不許因此事對隔壁的人家起齟齬。

裴元惜表情懵懵然,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春月的話。

春月吐得有些脫力,暗想著以後萬不敢再帶姑娘到這邊來。以前李姨娘將姑娘拘得緊,姑娘再是亂跑也從沒跑到過這邊來。早知道此處就是傳聞中的西臭墻,她一定繞著走。

真是太臭了,真不知道住的是什麽人家。

主仆二人剛到水榭附近,就碰到尋找他們的下人。下人忙稟報等在院子裏的宣平侯和趙姨娘,說是三姑娘回來了。

趙姨娘剛來不久,是因為先前有人去稟報說找不三姑娘,她主動請纓過來的。

“什麽味?”裴元惜主仆一進院子,便有下人嘀咕。

宣平侯皺起眉,大概猜到怎麽回事。

“三姑娘,你可是去西墻那邊了?”趙姨娘問,實在沒忍住用帕子捂著口鼻。這味兒一般人受不了,定是那隔壁宅子的主家弄出的妖蛾子。

裴元惜乖巧地點頭,“去墻邊玩了,春月吐了。”

一聽這話,大家都知道她們去了哪裏。天氣炎熱,便是隨便走動人都會出一身汗。加上一身的味道和臉上的汗漬,裴元惜此時的模樣實在稱不上有多雅觀。

趙姨娘對宣平侯道:“不如侯爺先去,妾留下來給三姑娘梳洗一番。”

宣平侯對她的知禮識趣很滿意,這幾個妾室之中,他最滿意的就是趙氏。趙氏不爭不搶,善解人意又溫柔體貼。

他沒想到沈氏犯軸得厲害,竟然鬧到母親面前要自請下堂。

“那有勞了。”

“這是妾應該做的。”

趙姨娘表情平淡,並不因為他的態度而有任何的得意。她一手捂著口鼻,一邊吩咐下人去燒熱水。

洗過澡後的裴元惜被她按坐在妝台前,她輕輕挑起裴元惜額前厚重的劉海,道:“這麽熱的天,額前覆著如此厚的發,難怪三姑娘總是熱得滿頭是汗。換個發式吧,把額前的這些發梳上去。”

春月有些遲疑,“先前李姨娘交待過…三姑娘的發式不能改。”

趙姨娘眸光微閃,“一個發式而已,自是怎麽好看怎麽來,怎麽涼爽怎麽來,你也不想看到你家姑娘成天熱得汗濕濕的。”

裴元惜跟著道:“我不喜歡熱熱的,也不喜歡流汗。我要涼快!”

春月拿著梳子,慢慢將她額前的發往後梳。趙姨娘就在一邊看著,面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復雜。

額前的發往後梳,露出光潔的額頭。改變的不僅僅是發式,仿佛是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先前劉海厚重遮住小半個臉,總有一種讓人看不清長相的錯覺。眼下劉海全部梳上去,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

裴元惜茫然地望著鏡子中的自己,疑惑問,“她是誰,是我嗎?”

“正是三姑娘。”趙姨娘笑道:“三姑娘這模樣,是姐妹之中最好的。”

“我好看嗎?”裴元惜問。

“好看,三姑娘長得最好看。三姑娘的這張臉,妾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趙姨娘的眼裏閃過一道微光。

裴元惜聽到她誇自己好看,笑得又傻又憨。提著裙子站起來,不停問春月自己好不好看,還說要去給爹看。

趙姨娘跟在後面,聽著主仆二人幼稚的對話,若有所思地看向水榭。

長暉院裏,宣平侯一言不發地怒視著沈氏。

沈氏跪在地上,嘴裏還是那些話。她覺得被人輕視,她覺得自己的女兒也被人輕視,她們母女二人在侯府沒有活路,她要自請下堂。

“母親,元君是嫡女。從小到大不說是每年生辰,便是尋常的日子她都不知道收過多少東西。一個玉佩而已,她要多少有多少。若不是那塊玉佩意義不同,她定然不會捅破此事。三娘拿去也就拿去了,她是不會說的。”

反觀裴元惜,一個癡傻的庶女,平日裏沒見過什麽好東西,保不齊眼皮淺動了心思。孩子也會說謊,何況她還不是孩子。

沈氏要的是公道,如果她姑息此事,以後她的元君永遠擡不起頭。

宣平侯抿著唇,他很生氣。他相信三娘,但他也不願意相信元君是誣陷自己妹妹的人。軒庭院那些下人的證詞,明顯全是向著元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