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難過

裴家父女回到侯府,沈氏還未睡。明知她娘家嫂子今日上門商談元君及笄之事,侯爺不給她作臉也就罷了,竟然還帶著庶女出去玩。

他置她這個嫡妻於何地,又置元君於何地。

她一直等,從日落等到天黑,從天黑等到宵禁。聽到外面封了城說是大都督府進了刺客,她的心又提起來。

勞媽媽服侍在側,同是一臉的提心吊膽。

“聽說是封城抓刺客,那刺客膽大到闖入都督府,萬一侯爺他們碰上了可如何是好?夫人,說句不好聽的話,奴婢細思著怕是如蘭所言非虛。”

這個所言,是指裴元君的命格。

沈氏扶著額,看不出喜怒,“侯爺認定如蘭瘋障,我能說什麽。”

“夫人,侯爺是男子,自是不在意這樣的事。可是你瞧自打三姑娘搬到軒庭院來,不是高熱就是如蘭放火。侯爺說如蘭瘋障,我私心猜著怕是三姑娘命格作祟。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不為自己想,也得替二姑娘打算。如蘭已被送走,那院子還空著,你何不把三姑娘送回去,多撥幾個人侍候即可。”

裴元君就是沈氏的命脈,她可以不在乎夫君的寵愛,也可以不在乎夫君寵愛哪個庶子庶女,但她絕不允許自己的女兒受到半點傷害。

只是…三娘那孩子著實可憐。

“緩些日子吧,眼下不是說的時機。”

這人才住幾天就送回去,別人會說她這個嫡母不容人。

“夫人,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這才幾天的功夫,侯爺的偏心連奴婢都看不下去。雖說三姑娘是如蘭生的,奴婢心裏也疼愛著,可誰也不能越過咱們二姑娘。在奴婢的心裏侯爺最看重的不應該是我們二姑娘嗎?”勞媽媽再勸。

沒錯,侯爺可以疼愛庶女,但萬事不能越過元君。

沈氏嘆息,“容我想想。”

等到父女二人回來,她的臉色自然談不上好看。叠聲吩咐下人侍候裴元惜梳洗歇息,然後親自替宣平侯更衣。

宣平侯略顯心虛,“恰巧碰到封城,我與三娘為穩妥起見便等了等。”

“侯爺下回出門,可不敢再這般魯莽。不拘是多帶些下人,還是派人回來送個信都是好的,免得妾身一顆心七上八下,著實擔心得緊。”沈氏半句不提自己的委屈,倒讓宣平侯更加理虧。

他在路上交待過三娘,關於今夜之事誰也不許說。到底不是什麽好事,三娘的名節要緊。他相信大都督不會說,也相信三娘應該會聽他的話。

今夜自是歇在軒庭院,算是補償。

折騰至這半夜,他是又乏又累身上的汗幹了流,流了幹很是不舒服。在他去沐浴凈身的時候,勞媽媽端著一碗藥進來,擱在沈氏的跟前。

沈氏面泛苦澀,搖頭,“撤下去吧,用不上。”

“夫人,你身子虛。老夫人交待過,你每回和侯爺同房都要喝此湯。”

昌其侯老夫人疼愛女兒,自沈氏出嫁之日便千叮萬囑。女兒家的身子重要,一則為自己百年之計,二則為延綿子嗣。

是以,沈氏自嫁進宣平侯府後,每回宣平侯歇在她這裏,她都會事先喝一碗補湯。她盯著那烏漆漆的藥汁,苦笑連連。

“母親怕我體弱,又殷殷盼著我得侯爺的寵愛。我子嗣艱難身體不好,若不是母親事事周全,我許是連元君都生不出來。我倒是想喝,只是侯爺他…他近幾次雖然歇在我這裏,卻並未…”

勞媽媽立馬明白,把那碗藥移開。遲疑道:“眼下秋姨娘有孕,趙姨娘那邊侯爺也不太常去。若是這個時候夫人你能把侯爺留下,倒是一個難得的時機。”

沈氏自己年紀大了,宣平侯同她老夫老妻已經不常行房。她自知僅憑自己很難留住侯爺的人,留住的僅是她身為嫡妻的體面。

她猶疑著,臉色不太好看。

舉凡主母想留男人,除了在自己院子裏擡舉通房別無他法。她這些年都沒有動過心思,眼下好像也沒有必要。

“我看不用了吧。”

“夫人,以前你沒擡舉通房,那是因為侯爺愛去秋姨娘那裏。現在秋姨娘身子重,自然不能再侍候侯爺。後院之中,侯爺連個體己的人都沒有,外人如何議論且不說,咱們府上老夫人那邊你如何交待?”

這個老夫人是指康氏。

勞媽媽言盡在此,便沒有往下說,余下的端看沈氏自己的決定。

一刻鐘後,宣平侯出來。

沈氏親自侍候他就寢,低著頭小聲道:“秋妹妹的身子越發重了,侯爺身邊也沒了可心的人,要不要妾身…”

一聽這話,宣平侯就知道她要說什麽。

他此時滿腦子都是公冶楚的態度,怎麽也琢磨不透對方會出手幫自己的動機。論權勢他是下屬,他猜不出對方想從自己這裏得到什麽好處。仕途要緊,他哪裏還有心思放在內宅的芙蓉帳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