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來勢洶洶

宣平侯是半夜被吵醒的。

他晚膳陪自己的母親康氏一起用,康氏是侯府的老夫人。老宣平侯去的早,母子二人可謂是相依為命,情分比一般世家的母子要親近許多。

康氏為人賢明識大局,早早放權給沈氏,自在地做著侯府的老封君。內宅之事她鮮少去管,平日裏禮佛侍弄花草,只要府中的事不影響兒子的前程她是不會出面的。

兒子突然興起再教三娘認字也好,三娘被養到軒庭院也好,這都是兒子的決定。右不過是個庶女,府裏也不缺那一口吃的,沒什麽好在意的。她只是意外兒子對這個庶女的態度,十年前那孩子伶俐可人她還能理解。如今那孩子都爸傻了,兒子為何突然這般看重。

宣平侯給母親展示裴元惜寫的字,康氏很震驚。

沉吟良久,道:“既然她有這個才氣,也難怪你會擡舉。雖說我們侯府不需要靠姑娘家的名聲立世,但府上有一個傻女總歸是對其他的姑娘名聲有礙。若是能有個才名,於人於己都是好的。”

好名聲誰不喜歡,誰喜歡自家的姑娘是個傻子。傻子有美名,對於侯府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陪母親用完膳,說了一會話,宣平侯就歇在離母親院子最近的趙姨娘處。趙姨娘性情雅淡,從不主動爭寵,反而更願意陪著老夫人。

老夫人心裏偏心些趙姨娘,卻也不會太過明顯。只不過是住得近些,方便照顧些,倒也沒有慣得趙姨娘趾高氣昂同沈氏作對。

對於這一點,沈氏是感激的。

換成有些拎不清的婆婆,長孫和兒媳,那心不消說自是偏向唯一的孫子,更何況趙姨娘還是老夫人娘家的侄女。

康氏早早放權,目的是就是讓沈氏放心。

半夜被吵醒後的宣平侯有些不悅,等聽到來人是軒庭院的人,且通報的是三姑娘生病的事,他急得趿鞋下地。

趙姨娘立馬起身替他更衣,不停安撫他的情緒,說什麽三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切妥當後目送他步履匆匆離開,她倚在門口久久收不回目光。

夜還是太長,這府裏還是太不清靜。

“姨娘,母親是想借三妹妹爭寵嗎?”不知何時過來的裴元若幽幽問道。

裴元若也是被吵醒的,她同母親的屋子離得不遠,聽到動靜便起身過來。侯府的姑娘之中,裴元若這個長女確實有長姐風範。她長相肖母,性情同樣似母。侯府的富貴養出她一身的底氣,淡雅中還有說不出的高貴。

趙姨娘愛憐地攏著女兒額邊的散發,“應該不是,爭寵是妾室們的事,她是嫡妻怎會屑於此事。她要是想爭寵早就爭了,不會等到現在。我只是很驚訝,原來你父親如此看重三姑娘,這曾經親手養過的孩子和一日都沒有養過的孩子果然是不同的。”

她可是記得很清楚,元若小時候生過病。那時候她也是這樣派人去軒庭院裏通報,侯爺只派人去請太醫自己並沒有過來。

侯爺對姑娘們並不是很上心,她以為人人如此,沒想到三姑娘始終是不同的。

“你三妹妹也是可憐,幸好她是個傻子。”

要不然哪有她家元若的出頭之日。

裴元若聞言,眉頭緊鎖似乎很不贊同自己姨娘說的話。話到嘴邊又咽下去,最終是什麽都沒有說。

知女莫若母,趙姨娘卻是知道她要說什麽,“元若是不是覺得姨娘說話不好聽?我可不是三姑娘的生母,我不過是個局外之人。所謂旁觀者清,我這個局外人說的都是事實。你看那個李姨娘,明明女兒會有好前程,還作神作法地鬧。一時說三姑娘命薄,一時又說三姑娘會克父。我看三姑娘這場病,倒是襯她的心意。”

“李姨娘是三妹妹的生母,對三妹妹是一片慈母之心,這些年她事事為三妹妹考慮,府上的人都看在眼裏。要不是三妹妹那般模樣,她何至於辛苦至此。”

趙姨娘深知女兒是個心思清明不藏汙垢之人,臉上似笑非笑,“她辛苦都是自找的,不一定是為了你三妹妹。”

裴元若不解,見自家姨娘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也沒有再問。

宣平侯還沒到軒庭院,便聽到李姨娘的哭喊聲,“老天爺啊,你要罰就沖著我來,別傷害我的三姑娘。夫人,奴婢是罪人,老天這是在懲罰奴婢。要是三姑娘有個好歹,奴婢也活不下去了。”

聽她這話,好像裴元惜要死似的。

“起開!”宣平侯大怒,一腳過去。踢得她捂著心口不敢喊痛,冒著冷汗看著那個無情的男人進到裴元惜的房間。

入眼是雕花的屏風,一應新漆的圓幾春凳,還有那明鏡妝台盥洗盆架,樣樣家具什兒都透著精致。木盆雕著花兒,妝台上擺著梳簪及幾瓶香膏,可見沈氏替庶女準備的屋子很是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