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遊戲(第3/7頁)

他們坐下來,眼前跳動著一幅幅畫面:一場接一場的攻擊,看得三人眼睛發幹。士兵們還在樂此不疲地前進,後退,開火,就地復活,又前進……

“停一下。”懷斯曼突然喊道。

他們重播了一場攻城。

一個士兵正穩步朝城堡的底座走去。這時,襲向他的導彈爆炸了,一度模糊了他的身影。與此同時,其他十一個士兵全速沖向城墻。煙霧逐漸散開,終於又出現了落單士兵的身影。他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城墻邊上。一小塊城墻凹了下去,形成一個缺口。

士兵站在黑暗的城墻前,幾乎和背景融為一體。他把來復槍的未端用作螺絲起子,把自己的頭拆了下來,接著是一只手臂,然後是雙腿。隨後,他把拆下來的各個部位都塞進了缺口,只剩下拿著來復槍的那條手臂。就連這條手臂,最後也自己鉆進了城堡,盲目地蠕動著,直至消失不見。這一系列動作完成之後,缺口天衣無縫地閉合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福勒才沙啞地說:“家長們應該都會以為孩子把其中一個士兵弄丟了。慢慢地,士兵會越來越少,而大家都會怪罪在孩子身上。”

皮納裏奧說:“現在怎麽辦?”

“讓它繼續運轉。”福勒說。懷斯曼也點點頭。“把所有的花樣都玩一遍。不過,可別讓他們單獨待著。”

“從現在起,我會一直派人守著這個房間。”皮納裏奧贊同道。

“你最好親自守在這兒。”福勒說。

懷斯曼心想,也許我們都該在這兒看著。起碼皮納裏奧和我得待在這兒。

真想知道那些碎片最後去哪兒了,他想。

被變成什麽了?

到周末的時候,城堡已經吸收了四個士兵。

從監視器上,懷斯曼看不出城堡有任何變化。當然,即便有什麽變化,也是悄悄進行的內部變化。

士兵們仍然毫不怠慢地一波接一波進攻城堡,城堡也不停地反擊。這時,他們又接到一批新的木衛三產品。又有很多兒童玩具得仔細檢驗。

“又來了些什麽?”他自言自語道。

第一件東西看上去很簡單:一套古老的美國西部牛仔裝。至少說明書上是這樣寫的。但說明書上的話卻不足為信:木衛三人哪能把實情全寫在這上面?

他打開盒子,把牛仔裝取出來。布料看上去灰蒙蒙、軟塌塌的。他心想,這做工可真差啊。只能說勉強有點牛仔服的樣子,走線也不規整。光是用手摸摸,衣服就變形了。他發現自己拉長了一大塊布料。被拉長的布料耷在那兒,墜成了一個口袋。

“我不明白。”他對皮納裏奧說,“這個誰會買啊?”

“穿上它,”皮納裏奧說,“你就會明白。”

懷斯曼費了好大的勁才套上衣服。“安全嗎?”他問。

“沒問題,”皮納裏奧說,“我剛才試穿過。問題不大。但是確實有效果。你只要發揮想象,就能啟動它。”

“想象什麽?”

“隨便什麽都行。”

這套衣服讓懷斯曼想起西部牛仔,因此他想象自己回到了大農場,走在草場的碎石路上。路邊不遠處有一群黑臉綿羊,不停地嚼著幹草,下巴一上一下地動著。他來到纏滿鐵絲,間或豎著幾根木樁的籬笆旁,停下來看羊。突然,綿羊群毫無征兆地排成一排,向遠處背陰的山坡走去,漸漸從他視野裏消失了。

他看到齊天高的柏樹,一只老鷹在遙遠的空中拍打著雙翅……就好像——他暗想,就好像在給自己充氣,想越飛越高似的。老鷹有力地滑翔著,然後悠閑地飛走了。懷斯曼四處尋找它的獵物,但在這片幹燥的盛夏草地上,除了綿羊,什麽都沒有。還有蚱蜢。還有,小路上趴著一只癩蛤蟆。蛤蟆一躍,跳進一塊泥地裏,只把背露在外面。

他正彎下腰,鼓起勇氣去摸那只癩蛤蟆滿是疙瘩的頭,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你覺得怎樣?”

“挺好。”懷斯曼說。他深吸一口充滿幹草味的空氣,感覺肺被填得滿滿的。“嘿,你是怎麽區別公蛤蟆和母蛤蟆的?是看它們的紋路,還是——”

“什麽?”男子站在他身後看不見的地方問。

“我看見了一只癩蛤蟆。”

“順便問一下,”那男子說,“我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

“好的。”懷斯曼回答。

“你幾歲了?”

那還不簡單?“十歲零四個月。”他驕傲地答道。

“你現在在哪兒?”

“在鄉下,蓋洛德先生的牧場裏,幾乎每星期爸爸都會帶我和媽媽來這裏。”

“轉過身來看著我,”那男子說,“看你認不認識我。”

他把視線從那只半隱在泥地裏的蛤蟆身上移開,不情願地轉過身來。他看見一個成年男子,臉又瘦又長,鼻子有點怪怪的。“你是來送丁烷氣的大叔,”他說,“你是丁烷氣公司派來的。”他環顧四周,附近果然有一輛卡車,就停在丁烷氣的閘門前。“我爸爸說丁烷氣很貴,但是也沒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