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次交易 【他說了個最拙劣的謊,她信了】

白一程坐在辦公桌裏,面如寒霜。

坐在他對面的張希培臉上還帶著尚未痊愈的傷,可眼底卻滿是志在必得的光芒,這光芒讓此刻的他看起來十分瘋狂。他絲毫不打算遮掩自己臉上的狂熱,即使這興奮已經讓他面容扭曲。

白一程的胸口有點悶,這讓他跟著反起胃來。這兩天的天氣並不好,雨將下未下,終日有烏雲籠罩在頭頂,空氣中像壓下了無數個稱砣,悶熱得像個蒸籠。

“白先生。”張希培拉長了音,喊他名字的語氣也不像平時那樣的畢恭畢敬,反而帶著點輕視和不懷好意,“只要你同意將韓辰交給我,我就把白原還給你。”

白一程的太陽穴突突地跳了兩下,緊緊攥住拳頭。

韓辰的身份暴露了,組織知道他的體內也有赤魂獸寄存以後,根本不同意將耀元素再留在他的身上。畢竟萬一他體內的赤魂獸倒戈相向,銷毀耀元素,人類就一點反擊之力都沒有了。

張希培的意思是將韓辰幹脆做成人體武器,他不信耀元素的提取非要梵音才能實現。但不論是那種實驗,對於韓辰來說都不是什麽好結果。

韓辰被列為重點監控對象,特別關押起來。不僅是他,連白原都被囚禁了。

想到白原,白一程覺得自己的心口一痛。他知道囚禁對於白原來說意味著什麽,那並不僅僅是被剝奪自由,更意味著他每天都將生活在水生火熱中。更何況,張希培想利用白原來逼白一程就範,就自然不會善待他。

張希培臉上的笑意更深,不無得意地說道:“這一次,哪怕是她來,我都不會松口。韓辰是囚徒,根本死不足惜,能為人類消滅赤魂獸,是他的榮幸。白先生心善我知道,可您要為了一個韓辰,背叛整個組織嗎?”

張希培頓了頓,又說道:“我們的捕手會怎麽想呢?他們為獵捕囚徒出生入死,結果到頭來一只囚徒居然就生活在他們周圍,還擁有著他們沒有的能力?韓辰的存在,會動搖我們的軍心。”

見白一程還是沒有說話,張希培又道:“還有白原。雖然他是囚徒,但跟了您這麽多年,到底是有感情的吧?您舍得他被囚禁一輩子嗎?對於白原,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白一程忽然開口,打斷了張希培的話。他叩了叩桌子,說道:“您說了,白原是囚徒。”

張希培略為驚訝地看著白一程。

白一程的眼睛在鏡片中泛著寒光,“白原是囚徒,他並不是我的兒子。也許,我的兒子就是被他殺死的,那麽,我為什麽要用他來換韓辰?”

張希培愣住了,他沒想到白一程會這樣說,他以為他們父子的感情十分深厚,他多少能利用白原的存在威脅一下白一程。

可他沒想到,白一程居然會這麽冷血無情。

“您抓到他,又替我把他囚禁起來,我應該感謝您才是。您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只要最後將我兒子軀體的骨灰還給我就行了。”

“你……”張希培的表情徹底僵在臉上,這讓他看起來滑稽又可笑。

“至於韓辰,您想利用他開發耀元素不是不行,可您確定您能壓制住他體內的那只囚徒嗎?”白一程說到這裏笑出聲來,“那天發生的事我可沒忘,如果不是梵音出手,那只叫韓汐的赤魂,我們根本拿她無可奈何。”

“好、好!”張希培七竅生煙,他咬牙切齒,冷笑一聲,“我聽明白白先生的意思了,既然您無所謂白原,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白一程向後一靠,在座椅裏舒展四肢,做了個悉聽尊便的手勢。

張希培摔門而去時,窗外炸了一記悶雷,那遲遲未落的雨,終於下了下來。

白一程撐著一把黑傘,從樓中走了出來。瓢潑大雨驅散了悶熱,可壓在心頭上的那口沉重的氣始終未能消散。

白一程摘下眼鏡捏了捏眉心,復又將眼鏡帶起的時候一眼看見了站在雨幕裏的易泊顏。

雨勢很大,雨點匯聚成一串珠簾,擋在易泊顏的面前,遮去了她大半容貌。她就那麽站在那裏,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雨水將她的衣服徹底打濕,黑色的背心緊緊地貼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兩排肋骨,使她看上去非常瘦弱。

黑色的發像一掛瀑布,倒垂在她的肩膀上。她不敢擡頭,所以白一程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從黑發的映襯中依稀分辨出她的蒼白和顫抖。

易泊顏在發抖,這讓白一程想起他第一次見到易泊顏時,她也在發抖。

那個時候的易泊顏不過六歲,有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明明笑起來的時候有一對可愛又甜美的梨渦,可她怎麽也不肯笑,忐忑而怯懦地躲在墻角,像只被遺棄了許久的貓。

最後,也真的是用逗貓的方式才把她哄出來的。彼時二十五歲的白一程買來了蛋糕和牛奶,易泊顏要走出來才能拿到的地方。做完這一切,他幹脆席地而坐,坐在食物的前面,托腮靜靜地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