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3/11頁)

“伊戈德拉希爾”號的長度,從巨樹的尖端樹冠到基部聚變能量所在的發達根系,必定超過了一千米。在驅動器的作用下,回歸了少許重力,很可能只有微重力的幾成,但在失重狀態中待了那麽長時間,即使是這種輕微的重力回歸也還是讓人手足無措。不過這倒是有利於方向的辨認,幾十個人終於可以坐在桌子旁,正視對方,而不是以粗魯的姿態飄在半空……我想到了伊妮婭,還有剛才那幾個小時,念頭一出,我頓時臉紅了。多層平台上擺著許多桌椅,但有相當一部分人並沒有坐在那裏,他們或是擠在連接遠端樹枝和平台的脆薄吊橋上,或是聚在通向枝葉叢的螺旋台階上(這些台階就像藤蔓一般纏繞著中央樹幹),或是懸吊在搖擺的藤蔓和多葉的涼棚中。

我和伊妮婭坐到了中央那張圓桌旁。就座的還有巨樹的忠誠之音海特·馬斯蒂恩、驅逐者的領袖、另外四十多個聖徒、來自天山的難民,以及其他一些人。我在伊妮婭的左手邊就座。聖徒的重要人物坐在她的右手邊。現在,我甚至能指出他們大多數人的名字。

除了巨樹之艦的船長海特·馬斯蒂恩,還有另外六位聖徒,包括凱特·羅斯蒂恩,據介紹,他是星樹的忠誠之音,繆爾的高階神父,聖徒兄弟會的發言人。主桌旁坐著十幾位驅逐者,包括西斯滕·考德威爾、納弗森·韓寧。但還有不少和這些長得又高又瘦的典型驅逐者體型不一樣的人,包括阿姆·奇貝塔、肯特·奎恩肯特,兩人又矮又黑,眼睛生動活潑,手指間沒有蹼,我想,他們應該是一對夫妻;仙·奎恩塔納·卡安,這位女性身上穿著一件由羽毛制成的華麗袍子,也可能那本來就是她身上長著的羽毛,她身旁的兩位藍色搭档也是一身藍色羽毛,保羅·烏列和摩根·波頓,還有兩人明顯是驅逐者,他們的形態已經適應了真空,在整個宴席上自始至終穿著銀色的擬膚束裝,他們是崔芬耶·尼卡加特和帕洛·克洛爾。

有四名來自希伯倫的賽內賽·阿魯伊特人出席會議——利利歐歐和歐歐亞亞,這兩位我已經在前一次會議上認識了,另一對由伊妮婭介紹,分別叫阿阿洛洛和尼尼洛洛,他倆都有著纖細的綠色體型。我猜測這四人可能具有某種復雜的關系。

阿凱特拉裏異星人似乎沒有來,直到伊妮婭指了指遠處樹枝間的一個地方,那裏的重力比這裏還要低,那些血小板生物就在輻射蛛紗和發光鳥之間飄浮著。就連那些縛能的爾格——控制樹艦密蔽場的生物——也以三個莫比斯立方體的形式出現,翻譯磁碟封嵌在黑色的母模內。

費德裏克·德索亞神父艦長坐在我的左手邊,在他左手邊坐著他的助手,格列高裏亞斯中士。中士旁邊是穿著軍部黑色制服的費德曼·卡薩德上校,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尊來自古老霸主時期的全息像。在卡薩德旁邊,坐著金剛亥母,她和右手邊的古老軍部戰士一樣,身板筆挺,滿臉傲意。在她的左手邊,坐著一位目光炯炯有神、精神全神貫注的人,正是小男孩達賴喇嘛。

來自天山的其他難民都在餐廳平台上,主桌上坐著的人中,有羅莫頓珠、桑坦、喬治、阿布、大滝治之、遠藤健四郎、沃鐵、矻矻、愷伊等。在我們這張桌子上,那群聖徒對面正坐著貝提克、瑞秋和西奧·伯納德。瑞秋的眼睛從沒離開過卡薩德上校,當伊妮婭講話時,她才偶爾望向她。看那樣子,就仿佛我們這些人根本不存在一樣。

走上來一些小個子的聖徒仆從,伊妮婭小聲跟我說,他們是克隆人船員。這些人為我們倒上水和烈酒,那一小會兒時間裏,平台上便充斥了常見的細語聲和禮貌的餐前對話。接著出現了一陣沉默,就像大家都在祈禱似的。不一會兒,凱特·羅斯蒂恩——星樹的忠誠之音——站起身開始講話,於是大家都站了起來。

“朋友們,”戴著兜帽的矮小身影說道,“繆爾的兄弟姐妹們,尊敬的驅逐者盟友,來自終極生命樹的各位具有意識的兄弟姐妹,來自聖神的人類難民,以及——”星樹的忠誠之音朝伊妮婭的方向俯了俯首,“我們最為尊敬的傳道者。”

“聚在這兒的很多人都知道,如今已經過了差不多三個世紀,被伯勞教會稱為‘救贖之日’的行動差不多已經完成準備。繆爾兄弟會的忠誠之音一直在追隨預言和保護之路,等待著所有事件的發生,並在啟示的土壤變得肥沃之後,撒播下種子。

“在即將到來的幾個月、幾年裏,不僅僅是人類種族,許許多多種族的未來都將被決定。雖然我們有些人已經得到了美妙的禮物,已經可以瞥見未來的模式,看到在時空這塊不平滑毯子上擲骰子的概率,但就算這些接受了贈禮的人,也知道我們和我們的後代並不只有唯一一個注定的未來。世事易變。未來就像是從著火的森林中冒起的滾滾濃煙,等待著特定的事件和個人的勇氣,就像是風一樣吹出各種各樣現實的火星和余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