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曾讓我心碎的那只國家動物園的猴子薩坦生就是個壞脾氣的家夥,擺脫鼻涕蟲的奴役後,簡直沒辦法馴服它。爸爸自告奮勇充當尼史斯-黑茲爾赫斯特病毒媒介學說的實驗品,但遭到我的堅決反對,最後薩坦抽到了這個下下簽。

爸爸固執得很。他有個傻念頭,認為至少有一次理應輪到他被附體。我跟他說沒時間耗費在他這種應受指責的虛榮心上,把他氣壞了。但我仍然堅持自己的看法。

我之所以阻止他,既不是出於孝順,也不是受新弗洛依德主義思想的影響。我擔心他會成為爸爸兼鼻涕蟲這樣的集合體。我不想讓他成為“它們”的人,哪怕是在暫時的實驗條件下。我可不希望他那機智狡詐的頭腦為鼻涕蟲出謀劃策。我不清楚他會想什麽辦法逃脫,也不知道他會於出什麽破壞我們計劃的壞事,但我斷定,他一旦被附體,準會幹出那種可怕的事來。

沒有經歷過被鼻涕蟲附身的人,就算目睹過這一幕,也無法真切體會到一點:寄主已經完全和我們為敵,而他身上的各種能力仍然完好無損。我們不能冒這樣的風險,把爸爸推向敵人那一邊,我施加了很大的壓力才駁回了他的意見。

我們用類人猿做實驗品。我們手頭不但有來自國家動物園的猴子,還有來自幾個動物園和馬戲團的類人猿。挑了薩坦來承擔這一任務。不是我挑的,換了我的話,我會放過這只可憐的畜生。看著它臉上默默忍受的痛苦表情,簡直能讓人忘了它背上附著鼻涕蟲,它是我們的對頭。

薩坦在十三號星期三這天被注射了九日熱病毒,到了星期五病毒就已發揮作用,另一只猴子兼鼻涕蟲被帶進它的籠子。兩只鼻涕蟲立刻進入直接會談狀態,此後,第二只猴子被帶走了。

十七號星期日。薩坦的主人枯萎成一團,掉下來死了。立刻給薩坦打了一針抗毒索。星期一晚些時候,另一只鼻涕蟲也死了,寄主同樣被注射了藥劑。

到星期三時,薩坦盡管有些瘦,但已康復。第二只猴子,方特勒羅伊閣下,也正在恢復健康。我給了薩坦一根香蕉以表慶祝,可它一下子就抓傷了我左手食指關節,而我忙得連做手術的時間都沒有。這決不是什麽意外,這只猴子壞透了。

這點輕傷絲毫不會破壞我的情緒。包紮好傷口以後,我去找瑪麗想向她誇耀一番,但沒找到她,只好待在基地食堂,想找人幹一杯。

這地方空無一人,除了我以外,大家都在實驗室,工作得比以往任何時候更加努力,為發動熱病計劃和解脫計劃而奮戰。

在總統命令下,所有準備工作都在實驗室並然有序地進行著。約兩百只用於傳播病毒的猴子在此待命,細菌培養基和抗毒素也在這裏“調配”,而且免疫血清所需要的馬匹也都關在以前的地下壁球場裏。

當然,“解脫計劃”所需的百余萬空投人員不可能在這裏。目前他們對這個計劃仍然一無所知,直到空投前幾個小時才會通知他們。屆時將發給每個人一把手槍和兩子彈帶的抗毒素注射器。那些以前從未跳過傘的人不會有機會演練了,到時候必要的話,會有一名中士用力給上一腳,把他們踹下飛機。所有準備工作都必須嚴格保密,惟恐泰坦星人通過叛徒察覺我們的計劃。已經有太多的周密方案由於某個傻瓜告訴他的妻子而招致失敗。

一旦走漏了風聲,我們這些用於傳播疾病的猴子非但不可能進入直接會談,而且一出現在泰坦星人的領地就會被當場擊斃。不過,一杯酒下肚後,我放松下來。有理由認定秘密不會泄露出去,想到這裏我十分愜意。來往於實驗室的人員“只進不出”,這一狀況會持續到空投日之後。況且還有凱利上校在審查、監聽所有和外界的聯系。凱利可不是傻瓜。

實驗室之外泄密的幾率更是微乎其微。我和將軍、爸爸、吉布西上校已於一周前去過白宮,見到了總統和雷克斯頓空軍上將。我早已說服爸爸,保守秘密的最好辦法就是不把秘密告訴任何人。他在白宮演了一場大發脾氣的好戲,替我們弄到了我們需要的保密決定。最後,就連國務卿馬丁內斯都不知道這次行動。接下來的一周裏,除非總統和雷克斯頓睡覺時亂說夢話,我看不出我們還會有什麽閃失。

一星期有些太久了,因為紅區的勢力還在不斷擴張。它們向帕斯-克裏斯琴發動的反擊並沒有就此止步。鼻涕蟲仍在向前推進,現在已經過了彭薩科拉,占據了格爾夫比奇,而且有跡象表明它們要增兵。鼻涕蟲或許會對我們的抵抗厭煩了,它們可能會決定扔原子彈,把本來可以利用的人類資源炸掉算了。這樣一來,我們就被動了,雷達只能監視,卻無法阻止敵人堅決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