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我們把他帶到演講台後的一個房間裏。許多醫生竭盡全力,仍是徒勞。衰老的心臟負擔過重,終於永遠地停止了工作。他們把他擡出來,我跟在後面。

 

斯圖拍拍我的肩膀:“總統先生——”

 

我說:“哦,看在上帝份上,別那樣叫我。”

 

“總統先生,”他很肯定地重復了一遍,“你必須對群眾發言,讓他們回家。這事必須得做。”他平靜地說,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

 

我回到講台,告訴大家教授逝世的消息,讓他們回家。

 

最後我回到了鴻運飯店房間,緊急內閣會議已經開始了。但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馬上打電話,拉下隔音罩,開始撥MYCROFT XXX。

 

沒有信號,又試了一次——還是沒有信號。

 

推起隔音罩,我問離我最近的沃爾夫岡:“電話機出故障了嗎?”

 

“看情況,”他說:“昨天的爆炸震毀了很多物品。如果你想聯系城外的號碼,最好跟臨時總台聯系。”

 

“什麽爆炸?”

 

“你沒有聽說過?對政府綜合大樓的猛烈轟炸。但布羅迪的炮兵打下了飛船。沒有實質性的傷害。情況還不是很清楚。”

 

我不得不先把這事放一放,大家都在等我。我不知道該幹什麽,但斯圖和科爾什科夫知道。希內負責向地球和月球其他部分傳播消息。我想宣布月球舉哀,二十四小時肅靜,停止一切不必要的商業活動,讓遺體在自己的國土上安息。所有的話都在嘴裏,卻一句也說不出來,思維僵住了。好的,二十四小時後召集會議。在新利恩?好的。

 

希內收到了來自地球的快件。沃爾夫岡已經代我回信:因為我們總統的死,答復將至少被推遲二十四小時。

 

最後,我和懷娥離開了。一個衛兵為我們開路,一直到地下第十三道氣密閘門。

 

一到家我就以換手臂為名,急速沖進工作室:“邁克?”

 

沒有回答——

 

我試著用家裏的電話撥他的電話——沒有信號。於是我決定明天去政府綜合大樓找他——教授離我們而去,我比任何時候更加需要邁克。

 

但第二天我卻去不了綜合大樓,因為上一次的轟炸,橫穿克裏西姆的管鐵已不能運行。要通過托裏切利和新利恩,才能到達新加坡。政府綜合大樓盡管就在旁邊,卻只能通過羅林岡運輸車才能進去。不能再浪費時間了,我就是“政府”。

 

我兩天之後才擺脫了這種局面。最後我們通過決議,由發言人(芬)擔任總統,我和芬一致認為,沃爾夫岡是總理的最佳人選。

 

交接完畢之後,我只是個議員,而且是不參加議會會議的議員。

 

後來,電話終於接通了。政府綜合大樓也聯系上了,我撥通了MYCROFT XXX。沒有回答——於是我坐羅林岡運輸車出去,再從月表下到隧道,沿著管鐵走了一千米,政府綜合大樓下層看上去好像沒有受到什麽破壞。

 

邁克好像也沒有受到什麽傷害。但我和他說話時,他沒有回答。到現在他已經有好幾年沒說話了。你可以把問題打給他,他會給你輸出正確回答。作為一台電腦,他工作得很好。但他不會說話,或者說不能說話。懷娥試著誘導他,但最後放棄了,最後我也放棄了。

 

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的許多外部設備在最後一次的轟炸中被破壞了。我敢肯定,那次轟炸的目的就是擊毀我們用於彈道控制的電腦。他是不是跌到能保持自我意識的“闕值”以下了?(我們始終沒有把握,這只是個假設。)還有一種可能,他最後分散自己的權力,把許多功能交給自己的“傻兒子”。或許他因此而死?

 

我不知道。如果只是闕值的問題,他早就被修復了,他肯定已經恢復到從前的智力水平了。但是為什麽他還不醒來呢?

 

機器也會因受到驚嚇而精神分裂以至於無法對外界刺激作出響應嗎?自我意識消失了,機器於是不敢再次冒險恢復到以前的智力水平嗎?不,不是那樣的,邁克絕不會感到害怕——他像教授一樣無所畏懼。

 

年復一年,變化很大——姆姆早就從家務管理中退出,整天看電視打發時間。現在安娜是“大媽”。斯利姆讓黑茲爾改名為斯通,有了兩個孩子。她現在在學工程學。

 

現在有了新藥,地球人在月球待上三四年後,可以毫無變化地回到地球。其他藥物也給了我們很大的幫助。有的孩子甚至還到地球去上學。

 

中國的彈射器工程花了十七年,而不是十年。

 

乞力馬紮羅山的工程很快就可以完工了。

 

還有個小小的意外——最後是勒諾把斯圖招進了家門,而不是懷娥。不過也沒什麽區別,我們都投票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