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星期五晚上九點不到,我趕去監守長官辦公室跟芬見面,教授也在那兒。睡了九個小時,洗完澡,用過懷娥不知從哪裏搞來的早餐,又和邁克談了一會兒,一切都在按照修改後的計劃進行,戰艦沒有改變航線,對中國的轟炸一觸即發。

 

教授及時趕回辦公室通過電視收看轟炸,得知從頭到尾一切都很順利,他便開始處理正事。大家沒有提起賴特,也沒有提到辭職。後來我再也沒碰到過他。我指的是自己沒再看見過他,也沒問起他。教授和我也沒有再提起爭吵的事。

 

我們研究了一下新消息和當前局勢。賴特說地球喪失了“成千上萬條生命”,這是正確的,來自地球的新聞全都是關於這件事的報道。我們永遠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送命。倘若一個人站在爆炸中心點,數噸炸彈擊中他,會讓他屍骨無存。他們所能統計的只不過是遠距離被爆炸氣浪殺死的人。僅在北美就有五萬人喪生。

 

人類真的難以理解!我們花了三天時間警告他們——不能說他們沒有收到警告,結果卻正成為他們去那裏的原因。看熱鬧的、嘲笑我們危言聳聽的、還有購買“紀念品”的。甚至整個家庭帶著野餐籃子往槍口上撞。野餐籃子!真該死!

 

而幸存的那些人卻高喊要我們為這次“慘絕人寰的屠殺”付出血的代價。四天前地球人入侵月球,對月球展開轟炸,他們沒有感到絲毫憤慨——此刻反倒對我們的“蓄意謀殺”悲痛萬分。《紐約時報》要求把整個月球暴動政府抓到地球公開處決,該報聲稱:“真該死,”

 

我說,“必須疏散。等發現有導彈瞄準第谷蔫蝮轉移就太晚了。到時候拼命擠進空間不夠的管鐵艙,這是讓他們自相殘殺。芬,讓你的部下處理一下。”

 

教授搖搖頭說:“不行,曼尼爾。”

 

我很生氣地說:“你的‘不脅迫’計劃已經沒用了!你要知道,到時候會天下大亂的。”

 

“那就大亂好了。但仍然要繼續勸說而非脅迫。我們再看看計劃。”

 

計劃不多,但我們盡量做到最好。

 

給每個人發出可能遭轟炸或入侵的警告。芬指揮的民兵開始輪流在各區表層巡邏,監視雷達盲點,以免再像上次那樣被打個措手不及。所有繁華街區都采取了最嚴密的預防措施,人人穿著增壓服,以防壓力驟降。所有軍隊及半軍事化部隊在星期六下午四點執行藍色警戒,一旦對方發射導彈或飛船偷襲則進入紅色警戒狀態。

 

教授的計劃是讓布羅迪的炮兵進城喝個痛快,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但必須在星期六下午三點之前歸隊。

 

芬想讓一半人留著值勤。

 

教授不同意,他認為炮手們在放松享受後能以更好的狀態應付長時間的夜崗——我同意教授的看法。

 

至於對地球的轟炸,第一輪轟炸我們沒有任何改變。我得到了來自印度的答復,但令人苦惱的是沒有任何中國方面的消息。印度沒什麽可抱怨的。由於人口太多,除了塔爾沙漠的個別地方和一些山峰外全是人,我們沒有采用全方位攻擊,目標只限於港口外的沿海水域。

 

傳來消息說,一些聖人以及無數追隨者選擇攀登我們選定的山峰,試圖用精神的力量來拖延我們的報復。我們真應該選擇更高的山或給出更少的警告。

 

我們又一次成了兇手。我們的水上射擊殺死了成千上萬的魚和漁民,因為漁民和其他一些水手沒有注意到警告。

 

印度政府似乎對魚和對漁民的死亡同樣憤怒——他們尊重所有生命,但對付起我們來卻沒有一絲一毫對生命的尊重,他們想要我們的腦袋。

 

非洲和歐洲的回答更加明智卻截然不同。人命在非洲從來沒那麽神聖,那些因圍觀而受傷的人幾乎沒得到什麽治療。歐洲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知道我們將攻擊所指定的地點以及炸彈致命的威力。有人死了,是的,尤其是那些頑固的海上船長們。但是被殺的沒頭腦的人倒不像北美那麽多。

 

巴西和南美其他地區的傷亡更少。

 

又輪到對北美發射了——2076年10月17日,星期六,09:50:28。

 

邁克把時間定在月球時間十點整,這樣月球公轉及地球自轉一天後,北美恰好在東海岸時間五點(西海岸時間二點)面向我們。但星期六一大早卻爆發了如何處理這個目標的大爭論。

 

教授並沒有召集戰爭內閣會議,但他們——除了回維勒負責國防的克萊頓——都出席了會議,教授、我、芬、懷娥、布羅迪法官、沃爾夫岡、斯圖、泰倫斯·席漢——八個人將有八種不同的意見。

 

教授說得對,三個人以上根本做不出任何決定。

 

實際上只有六種觀點。懷娥一言不發,教授也是,他主持會議。其他的人卻嘁嘁喳喳,像有十八個人那樣嘈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