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竊賊與第二次初次約會(第3/7頁)

見鬼。我查詢盜版者的引擎。它還在努力尋找她隔弗羅上的裂縫,沒什麽成果。她的本領顯然比它強。

“我認罪。我的公民身份是買來的。我來自谷神星,在小行星帶。”她揚起了眉頭。火星的公民身份很難買到,通常需要民聲裁決。但魂靈兒盜版者似乎為這個身份設置了無懈可擊的背景故事,還在各處外記憶裏做了布置。

“有意思。為什麽選這兒?”

我指指周圍,“你們有天空,你們有整個星球。你們在這裏做出了了不起的事情,你們有夢想。”

她看著我,眼神跟看午餐蘋果一樣淡漠。有片刻工夫,我還以為我會落個午餐蘋果一樣的下場:咬一口嘗嘗,然後扔掉。“很多人都這麽想。不過別忘了,之前還有一場可怕的內戰,我們殺死了奴役我們的奴隸主,還弄出了能自我復制的殺戮機器虎怖機,它們摧毀了那些奴隸主的地球化改造的所有成果。”她微微一笑,“話又說回來,夢想總是有的吧,在什麽地方藏著呢。”

“你知道,至今還沒人告訴我虎怖機攻打得是否頻繁——”

“你是說攻擊衛墻?那要看情況。大多數時候,你根本意識不到它們的攻擊,就算知道,也不過是遠處的隆隆聲罷了。那些事兒自有默工負責。當然,有些孩子會搭滑翔機去看熱鬧。我年輕時也去過,很壯觀。”

她給我的共同記憶讓我猝不及防:智能物質滑翔機,雪白的翅膀;下方是滿地的雷與火,橙色塵埃中炫目的激光軌跡;雪崩似的黑色物體突破了默工部隊;震得人頭暈眼花的爆炸。還有人跟她在一起,愛撫她,吻她的脖子——

我深吸一口氣。魂靈兒盜版者的分析引擎抓住這段輕佻的記憶,開始用力攪動。

“怎麽了?你好像很迷惘。”

我發現食物已經上桌,香噴噴的氣味把我從記憶中拉出來,讓我因感官過載而喘息不已。侍者是個深色皮膚的男人,一口閃亮的白牙,滿面堆笑。蕾夢黛朝他點點頭。

我說:“這裏本來就是個叫人迷惘的地方。”

“有趣的地方大都如此。那篇被你諸般挑剔的音樂,我希望也能這樣。”

“你想讓聽眾心臟病發作嗎?”

她哈哈一笑,“不,我意思是,我們自己也很迷惑。革命的夢想、重建地球、應許之地,所有這些都很美好,其實卻沒這麽簡單。夢裏還混雜了許多內疚。而年輕一代的想法又有所不同。我當過默工,一次已經夠受了。而那些比我更年輕的火星人,他們看見佐酷人來到這裏,還有你這樣的人。他們不知道該怎麽想。”

【內疚:火星人認為唯有自己還保持了相對自由的生活方式,只有他們作為人類幸存下來,所以感覺幸運的同時,也會覺得內疚。】

“那是什麽感覺?當默工?”我嘗嘗食物。斑馬肉確實很棒,肥美多汁。她的品位不錯,也許是跟我學的。

她把一片面包弄碎在盤子裏,沉吟半晌,“很難解釋。非常突然:命時耗光,轉變就發生了。復活師只是過來帶走你的身體,但你的人已經過去了。就好像心臟病發作。突然間,你大腦的運作方式改變了,你的身體改變了,感官也變了。

“不過震驚過後其實也還好。精力完全集中在自己的工作上,集中注意力總是很愉快的。你與生俱來的一切都變了。你不能講話,但你有許多白日夢,可以與其他默工分享。而且你很強大——當然,這要看你最後被裝進哪種身體。那種感覺……令人陶醉。”

“默工有性生活嗎?”

“你自己去發現吧,異星小子。”

“反正聽起來不算太糟。”

“這個體制大家一直爭論不休。許多孩子認為這種爭論只是出於內疚,因為民聲從未收到希望推翻默工系統的提議。你完全可以問為什麽:為什麽我們當初不能換個方式?為什麽不能用智能機來完成所有的工作?

“但事情沒這麽簡單。你回來之後,有段時間狀態會很糟。你照鏡子,看見的是另一個自己。你想念那個自己。你們永遠不會真的分開,就像連體雙胞胎。”

她端起酒杯——酒也是她選的,道谷蘇維翁。我隱約記得它有些催情的作用。她說:“為迷惘幹杯。”

酒味香濃厚重,透出絲絲縷縷的桃子和忍冬氣息。它還帶來一種怪異的感受,像懷舊與初生的愛戀的混合物。在某個地方的鏡子裏,過去的我想必正在微笑。

“他們想要他。”瓦西列夫熱切地說。每次回答問題,醫生魂靈兒都會刺激它的快感中心。這種做法也有其缺點:它回答時會故意拖延時間。

“誰想要他?”

“幕後推手。他們統治這裏。他們承諾用靈魂跟我們交換他,我們想要多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