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詭異局面

華夏有句古老的諺語叫做,船到橋頭自然直,既然處境撲朔迷離到無法推斷出真相,張龍初索性就不再多想,專心的修養起身體來。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復原情況也越來越好,終於有一天從重症監護室搬到了普通病房中。

能夠沐浴到久違的陽光,張龍初緊繃許久的神經終於稍稍放松了一些,看著他凝望窗外壯麗山景的側臉,站在病床前的一位矮矮胖胖的白人醫生,笑著說道:“松,真羨慕你們這些超凡者的體質。這麽嚴重的炸傷,只不過接受了半個月的治療,就已經脫離了危險期,再過一段時間,你就能去室外透透氣了。嗯,另外從今天起你能會客了,提醒一下,如果因此勾起什麽回憶的話,記得一定要克制住情緒……”

“你忘了嗎,豪森醫生,我現在就像是肥皂劇裏可憐的男主角一樣,患了失憶症,什麽都不記得了,”張龍初臉上刻意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聲音嘶啞,有氣無力的打斷了醫生的話,“連親人和朋友都認不出,還談什麽克制情緒呢。”

“別這麽悲觀嗎,年輕人,”聽了這話,矮胖醫生微笑著安慰道:“經歷致命意外之後,罹患短暫失憶症的病人比例大概是35%以上,事實上這種後遺症是人類大腦為了避免嚴重的精神創傷,而采取的一種自我保護機制。所以很多人見到熟悉的人,或者經歷過熟悉的事之後很快就會恢復記憶……”

“這是不可能的,豪森醫生,”張龍初布滿著瘢痕的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再次打斷了醫生的話,“你說的這種事絕不會在我身上出現的。”

“那可不一定,松,”豪森笑了笑說道:“樂觀一點好嗎,我馬上會讓護士為你安排探視,很快你就能看到自己的父母了。他們可擔心壞了。”之後朝張龍初擺擺手,小聲和跟在身邊的護士低語著,一齊走出了病房。

望著兩人消失的背影,張龍初發了會呆,突然間撇撇嘴,用戲謔的語氣喃喃自語道:“哇哦,連父母都從天堂裏給我拽回來了嗎。好吧,那我一會就看看他們有沒有翅膀……”緩緩閉上了眼睛。

本來他只是想要閉目養養神,但放松之下卻很快便發出了輕微的鼾聲,不知過了多久,才被一陣沙啞的呼喚聲,“勁松,勁松,你還好嗎,是哪裏難受嗎,需不需要叫醫生……”叫醒。

睜開眼睛,張龍初看到一個中等身量,相貌普通,體態微微有些發胖,穿著米黃色的職業套裝,打扮講究,年齡介於老年和中間之間的婦人焦急的望著自己,不由張了張嘴巴,卻又覺得實在是無話可說。

而看到他睜眼,那婦人馬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又哭又笑的嚷道:“你醒了兒子,現在還難受嗎……”

見妻子的情緒過於激動,站在婦人身後的一個頭發花白,已經有些禿頂的高瘦男人猶豫了一下,小聲插話道:“亞玲,醫生說了,兒子現在剛剛脫離了危險期,腦子還有點失憶,說不定連我們是誰都認不出來,你別這樣刺激他……”

話還沒講完,便被那婦人口不擇言的憤怒打斷道:“別哪樣,別哪樣,我就不信勁松連媽媽都認不出來了!說起來會出這樣的意外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出什麽餿主意,讓兒子死皮賴臉的跟著劉家丫頭一起來歐洲,他也不會出意外了。”

“這,這怎麽能怪我呢,你也說了是意外嗎,再說了,當時兒子愁得整天唉聲嘆氣,我也是為了他好才出的主意……”聽了婦人的話,高瘦男人急忙爭辯道,聲音卻有些發虛。

躺在病床上,沒頭沒腦聽著兩人的對話,一心想要找到破綻的張龍初憑著敏銳的直覺,感受到面前這一對中年男女發自內心對自己的愛護與擔憂,心中默默的想到:“真是影帝級的表演啊!不用來領奧斯卡獎真是浪費了。”裝出一副失憶病人一問三不知的呆滯模樣,應付過去了探視,可接下來十幾天裏發生的事,卻讓他漸漸的無法繼續裝傻充愣從容應對。

從嬰兒開始一直到大學期間,成百上千段的生活紀錄片;

無數和親人、朋友的溫馨合照以及球棒、玩具青蛙、潛水鏡等等等等的生日、節慶禮物……從那天開始之後的探望中,那一高一矮,一個名叫張光耀,一個名叫蘇亞玲的中年男女,靠著影像、口述和實物向張龍初展現了他們與兒子二十幾年來共同創造的所有記憶。

而看到一個從小到大都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出演著一段段和自己的經歷完全不同的人生,張龍初漸漸的對自己保有的記憶都發生了質疑,以至於有天夜深人靜時,他猛然間睜開了眼睛,表情五味雜陳的輕聲自言自語著,“一定是有什麽地方不對,一定是的!否則的話總不可能我以前張龍初的記憶都是一場噩夢,現實中的我是那個從小就長在溫室中,名叫張勁松的倒黴家夥……”從床上跳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