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的魔力(第4/15頁)

黑豹伏在賊王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賊王點點頭,溫和地笑道:“任先生,這個計劃已經很完美了。不過黑豹和我都有一點疑問,一點小小的疑問。”他的眼中閃著冷光,“按任先生的計劃,你一個人足以獨立完成。為什麽要費神費力地找到我們?為什麽非要把到手的黃金分成三份兒?任先生天生不會吃獨食嗎?”

兩人的目光如刀如電,緊緊盯著客人的神情變化。任教授沒有馬上回答,但也沒有絲毫驚慌。沉默良久,才嘆息道:“這個計劃的實施還缺一件極關鍵的東西──金庫的建築圖,我需要知道金庫的準確坐標和標高。建築圖現在一定存放在銀行的档案室裏。”

賊王立即說道:“這個容易,包給我們了!”

教授又沉默良久,才意態蕭瑟地說:“其實,這並不是我來找你們的真實原因。我雖然沒能力偷出這份圖紙,但我可以返回到1982年和983年,也就是金庫正在施工的那些年份,混在建築工人中偷偷量幾個尺寸就行了。雖然稍麻煩些,但完全可以做到。”

賊王冷冷地說:“那你為什麽不這樣幹?”

“我──”他躊躇地說,“幾十年來一直自認是社會的精英,毫無怨懟地接受精英道德的禁錮。如今我徹悟了,把禁錮打碎了。我真正體會到,一旦走出這種自我囚禁,人們可以活得多麽自由自在──但我還是沒能完全自由。比如,我可以在這樁罪惡中當一名高參,但不願去‘親手’幹這些醜惡勾當,正像孔夫子所說的‘君子遠庖廚’。”他苦笑道,“請你們不要生氣,我知道自己這些心境可笑可鄙,但我一時還無法克服它。”

賊王冷淡地說:“沒關系,就按先生的安排──你當黑高參,我們去幹殺人越貨的醜惡勾當。反正我們也不是第一次幹,我才不耐煩既當婊子又想著立牌坊哩。”

賊王難以抑制自己的怒意,但他至此已完全相信了這位古怪的讀書人。這個神經兮兮的家夥絕不會是警方的誘餌。他不客氣地吩咐道:“好了,咱們到現在算是搭上夥了。黑豹,你在三天內把那些圖紙弄來,我陪著任先生留在這裏。任先生,這些天請不要邁出房間半步,否則……這是為了你好。聽清了嗎?”

“知道了。”任中堅平靜地說。

教授是一個很省事的客人。兩天來一直待在指定的房間,大部分時間是躺在床上,兩手枕在腦後,安靜地看著天花板。吃飯時他下來那麽一二十分鐘,安靜地吃完飯,對飯食從不挑挑揀揀,然後再睡回床上。胡宗堯半是惡意半是戲謔地說:

“你的定力不錯呀。有這樣的定力,趕明兒案子發了,蹲笆籬子也能蹲得住。我就不行,天生的野性子,寧可挨槍子也不願蹲無期。”

床上的任先生睜眼看看他,心平氣和地說:“你不會蹲無期的。憑你這些年犯的案,早夠得上三五顆槍子了。”看看賊王眼裏閃出的怒意,他又平靜地補一句,“如果這次幹成,我也夠挨槍子的了。”

“那你為什麽還要幹?你不怕嗎?”

教授又眯上眼睛。賊王等了一會兒,以為他不願回話,便要走開,這時教授才睜開眼睛說:“不知道,我也沒料到自己能走到這一步。過去我是自視甚高的,對社會上各種罪惡各種渣滓憤恨不已。可是我見到的罪惡太多了,尤其是那些未受懲罰的趾高氣揚的罪惡。這些現實一點一點毀壞著我的信念,等到最後一根稻草加到驢背上,它就突然垮了。”

說完他又閉上眼睛。

第三天中午,黑豹笑嘻嘻地回來,把一束圖紙遞給正吃午飯的任教授。教授接過圖紙,探詢地看看他。黑豹笑道:“很順利,我甚至沒去偷。我先以新疆某銀行行長的名義給這家銀行的劉行長打了電話,說知道這幢銀行大樓蓋得很漂亮,想參考參考他們的圖紙。劉行長答應了,讓我帶個正式手續過來。我懶得搞那些假手續,便學著劉行長的口音給管档案的李小姐打個電話,說,我的朋友要去找你辦點事,你適當照顧一下。”

賊王笑著誇道:“對,學人口音是黑豹的絕招。”

“隨後我直接找到李小姐,請她到大三元吃了一頓,誇了她的美貌,給她買了一副鉆石耳環,第二天她就順順當當把圖紙交我去復印了。”

教授嘆口氣,低聲說:“無處不在的腐敗,無處不在的低能……也許你們不必使用時間機器了,只要找到金庫守衛如法炮制就行了。”

黑豹沒聽出這是反話,瞪大眼睛說:“那可不行!金庫失竊可不比一份圖紙失密,那是掉腦袋的事,誰敢賣這個人情?”

賊王瞪他一眼,讓他閉上嘴巴。這會兒教授已經低下頭,認真研究金庫的平面圖,仔細抄下金庫的坐標和標高。隨後他神態落寞地說:“萬事俱備,可以開始了。不過我要先說明一點。這部機器是我借用研究所的設備搞成的,由於財力有限,只能造出一個小功率的機器。我估計,用它帶上三個人做時間旅行是沒問題的,但我不知道它還能再負載多少黃金。也許我們得造一個功率足夠大的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