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同謀(第4/5頁)

“哦,”孟恩反駁道,“但有確實的證據嗎?這些人可有反常的行為——我是說出現腦波高原的那些人?也許這是一種完全正常的現象。”他心虛地環顧四周,用那雙帶點稚氣的藍眼睛望著其他人,卻沒有看到一絲鼓勵的眼神。

“我把這個問題留給達瑞爾博士。”安索說,“你可以問問他,在他的研究生涯中,或是在過去二三十年的學術文獻裏,這種現象他曾經見過多少次?然後你還可以問問他,在克萊斯博士研究的樣本中,幾乎每一千人就有一個這樣的案例,這種幾率又會有多少?”

“這些都是受到外力改造的精神狀態,”達瑞爾以深思熟慮的口氣說,“我想這一點毫無疑問。他們的心靈都受到了幹擾。就某方面而言,我懷疑這……”

“達瑞爾博士,我知道你的意思。”安索說,“我也知道你曾經和克萊斯博士共事。而我希望知道的是,你為什麽半途退出。”

這個問題其實沒有任何敵意,它的動機也許純粹出於謹慎。可是無論如何,它卻造成好一陣子的沉默。達瑞爾輪流瞪視每一位客人,最後終於直率地說:“因為克萊斯的奮戰根本毫無意義。他的對手比他強得太多了。他設法偵測的,是我們——他和我——心知肚明的一項事實:我們只是別人的傀儡。我、卻、不、想、知、道、真、相!我有我的自尊,我希望相信基地是這個集團的真正領袖;而我們的祖先前仆後繼,並不是平白無故犧牲生命。我不敢面對現實,而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別再鉆研下去。我並不需要那個職位,政府贈與家母的永久俸祿,足以照顧我簡單的生活。我的私人實驗室可以幫我打發時間,而日子總有過完的一天……可是現在克萊斯死了……”

瑟米克先露出整排牙齒,然後說:“那個叫克萊斯的家夥,我不認識他。他是怎麽死的?”

安索插嘴道:“他就是死了。他早已預見自己的死期。半年多前,他就告訴我自己太接近了……”

“而我們現在也太接、接近了,對不對?”孟恩問道。他感到口幹舌燥,喉結不停上下微動。

“沒錯,”安索以平板的語氣說,“可是無論如何,我們——我們大家——早就命中注定了。這就是各位被篩選出來的原因。我自己是克萊斯的學生,而達瑞爾博士曾經是他的同僚。裘爾・屠博曾在廣播節目中,公然抨擊我們對第二基地的盲目依賴,最後終於遭到政府革職——我該順便提一下,政府乃是借刀殺人,真正出面的是個有錢有勢的金融家,他的腦波正好具有克萊斯所謂的‘幹擾高原’。侯密爾・孟恩私人搜集了當今最完整的‘騾學’文獻——我故意用這個字眼,來稱呼有關騾的各種資料——還發表過幾篇論文,推測第二基地的本質和功能。至於瑟米克博士,他對腦電圖分析的數學作過卓越貢獻,不過,我想他並不知道他的數學理論能應用在這方面。”

瑟米克睜大眼睛,笑得有點喘不過氣來。“小夥子,我真的不曉得。你知道的,我鉆研的是核內運動——那是標準的多體問題。我對腦電圖根本一竅不通。”

“那麽我們都知道自己的處境了。當然,政府對目前的情況完全束手無策。我不知道市長或者他下面的任何人,是否已經了解到問題的嚴重性。可是我知道一件事——我們五個已經沒什麽好怕的,反倒是有機會扭轉乾坤。我們知道得越多,自身的處境就越安全。一切才剛剛開始,各位都了解吧。”

“第二基地的滲透,”屠博插嘴問道,“範圍究竟有多廣?”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們目前發現的滲透現象,都只是在基地外圍領域。首都世界也許尚未遭到波及;不過就連這點也不能肯定——否則,我也用不著檢查你們的腦波。達瑞爾博士,其實你最可疑,因為你半途和克萊斯拆夥。你可知道,克萊斯始終沒有原諒你。我曾經猜想,或許是第二基地收買了你,但克萊斯始終堅持你是個懦夫。達瑞爾博士,請你不要見怪,我這樣有話直說,只是要表明自己的立場。就我自己而言,我自認了解你的心意,倘若你真是懦弱,那也情有可原。”

達瑞爾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答道:“我是臨陣脫逃!隨便你怎麽說都可以。然而,我曾試圖維持兩人的友誼,他卻再也沒有寫信或打電話給我。直到那一天,他寄來你的腦波數據,然後不到一星期,他就去世了……”

“請別介意,”侯密爾・孟恩緊張兮兮卻理直氣壯地插嘴道,“但我看你們根本搞不、不清楚自己在幹什麽。如果我們一直這樣講個不停,講個不停,講個、個、不停,我們就只是一群光會紙、紙上談兵的陰謀家。反正,我看我們也沒什麽好做的。什麽腦、腦波等等的一大堆廢話,實在是非、非常幼稚。你們到底會不會有什麽具體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