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伯爵倒下(第3/6頁)

是達根的一根筋救了他們。“快走,”他吼道,“我們必須去盧浮宮。”他拔腿跑向博物館。

有一瞬間,博士看起來很失望。然後,他選擇了完全相反的另一個方向。“不,達根,是你必須去盧浮宮。”

什麽?羅曼娜心想。他們真的要溜號,扔下達根一個人?

“羅曼娜,你陪著達根,照顧他,互相盯著點兒,別見人就打昏。”博士腳下不停,走進夜色。

羅曼娜震驚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去哪兒?”她問。

“去見一個中年意大利人,”博士大聲說,“好吧,中世紀末期。其實是文藝復興時代。”博士的笑聲回蕩在夜色中,身影隨即消失。

詠唱終於結束。哈裏森·曼德爾覺得腦袋裏灌滿了用指甲從黑板上刮下來的粉筆屑。

夜店觀眾爆發出狂熱的掌聲。

“但那太難聽了。”他呻吟道。

艾蓮娜看著他,嘖嘖嘆道。“是的,親愛的,我絕對同意。但我們不能這麽說。”她站起來。“太好了!”她叫道,“太好了!”她又匆忙坐下。“千萬別再返場了。”艾蓮娜按住他的腿。“不,這種東西的重點在於表達自我但不自我暴露。”

掌聲停歇,觀眾開始匆忙退場。哈裏森不情願地站起來,迫不得已地放棄了手摸大腿的福利。“是這樣的,你不能說那是一個不會唱歌的人發出恐怖的哀嚎,我親愛的,雖說毫無疑問,事實上就是。但這不重要。”他們逃向吧台,在這裏都能聽見心頭大石落地的聲音。“你必須說那是航向無調性世界的大膽嘗試。”

“真的?”哈裏森不太確定。

“必須如此。”艾蓮娜停下,顯然在等他說些什麽。

“呃,”哈裏森猶豫道,“我倒是挺喜歡她那條裙子。”

艾蓮娜沒有顯露出她的失望。“巴黎有很美麗的事物,只等待你的發現。等你看見了,就會知道該怎麽說。”她抓住他的手臂。“來,咱們去找點樂子。”

盧浮宮不是當晚唯一遭賊的藝術場館。從埃菲爾鐵塔步行十分鐘有一條畫廊街,專門向有錢的遊客出售廉價的復制品。

一雙熟練的手撥開門鎖,解除了兩套警報裝置,從頭到尾只花了幾秒鐘。M·伯特蘭的畫廊塞滿了拙劣得荒謬但標價同樣荒謬的東西。盜賊走進巴黎的一家畫廊,從警報裝置的數量就能看出這家畫廊的許多情況。兩套裝置說明沒什麽值得偷的,撬鎖只是浪費時間。但是,M·伯特蘭也在用同樣的把戲玩弄盜賊。畫廊裏屋還真有一尊芭芭拉·赫普沃思的雕塑,但為了搬走這尊雕塑,他必須敲掉一面墻,而這就需要建築委員會的批準了,因此,他不怎麽擔心雕塑會被盜賊偷走。

入侵者停下腳步欣賞了一會兒雕塑,甚至輕輕地愛撫了幾下。全巴黎大概只有他不需要敲掉一面墻就能搬走這尊雕塑,但他沒有這麽做。

他輕手輕腳地穿過畫廊,手電筒的燈光掠過一幅又一幅油畫。幾只鐘表融化在沙漠裏,顯然是復制品。幾幅早期印象派作品,顯然是贗品。幾個鋼纜與麻繩做成的雕像高喊“我是從馬路販子那兒買來的”。吸引盜賊的是一件新展品。

M·伯特蘭根本沒有留意過這件新展品。要是他多看幾眼,肯定會連連驚呼,匆忙寫下售價標簽。事實上,M·伯特蘭昨天的長午餐拖得委實太久,一口氣吃到了第二天上午。他很晚才進畫廊,勉強擠出時間喝了一杯濃縮咖啡,然後聳聳肩,再次出門去吃午飯。正因為如此,M·伯特蘭才錯過了這件堪稱偉大的新展品。

但入侵者沒有。唯一讓他稍微有點分神的只是想回去繼續欣賞赫普沃思的念頭。除此之外,他幾乎徑直走向那件新展品。

這件展品是個藍盒子,高兩米多,寬一米左右。M·伯特蘭本來會很高興,有一點是因為這東西頗不尋常。1960年代他去倫敦的時候,藍盒子到處都是。對警察來說,警察崗亭是個很方便的東西,你可以打電話給警察局,還可以用來吃三明治和暫存罪犯(只要罪犯不吃他們的午餐)。隨著無線電和三明治吧的興起,小崗亭漸漸退出了歷史舞台。多麽可惜啊,因為這東西的四四方方和純凈藍色,甚至是“警察崗亭”這四個字,都使得它非常能夠安慰人心。還有另外一點是因為它會哼小調。

不是每一個警察崗亭都會哼小調。只有這一個會。哼的小調名叫《天下全都太平》,雖然有時候,小調和周圍的環境真叫一個格格不入,但崗亭還是照哼不誤。這個崗亭之所以特別能夠安慰人心,這也是因素之一。“我待在這兒很滿意,”崗亭似乎在說,“所以你留下來也沒什麽問題吧?”

這個會哼小調的藍盒子,連它正面的標記文字都很安慰人心,盡管也許有點誤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