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地下 18 電梯

霍伯和其他人分開的時候,他看見至少有十只異形追蹤他們穿過那個巨大的房間,在巨大的支柱間搜索他們,在雕像和底座旁邊蹲伏蜷縮著。石雕工藝上反射出足夠的光線,因此他能看見它們的陰影慢慢融入周圍的環境。

他逐漸後退,光線也熄滅了。然後他趕緊跑走,憑感覺找到前方的路。雷普利手電筒的光束再次點亮了他的世界。

回到礦井讓他感覺好一些。但是霍伯知道那些東西還在追趕他們,嗅著血跡。每耽誤一秒鐘,它們都會追得更近。電梯是他們的救星,趕快到達那裏,趕快上去,這樣他們就會領先。現在是一個簡單的比賽。僅此一次,事情似乎進展得很順利。

抱面蟲從斯內登的臉上掉下來,死掉了,他們就把它留在了隧道裏。她看起來還不錯。安靜、困惑,還有點兒害怕,但是可以自己走路了,甚至敏捷地從拉茜斯手裏拿回她的噴槍。

斯內登可以自己走路了,雷普利也被包紮好了傷口,這意味著他們可以比之前走得更快了。就連巴克斯特似乎也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步伐,用他的等離子體噴槍當拐杖。霍伯充滿了希望。

如果我們能從這裏出去,我要回家,他想著。他產生這種想法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而且他也一直想念孩子們。他已經有七年沒見到他們了,也不知道孩子們是否還記得他,不知道前妻把孩子們教育得有多麽抵觸他。他們現在已經成年了,會詢問為什麽他們的爸爸沒有與家庭保持聯系,一點聯系都沒有,在他們生日和聖誕節的時候也沒有任何消息。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確定到底是什麽原因導致了這種情況,他很難解釋這一切。

但是當這一切都結束時,他們起航返回地球,這將是他最後一次這麽做了。現在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到家的那一刻,那該是多麽美好的時刻。

還有一些其他事。也許他根本不配心存希望,但雷普利有這個權利。她已經歷了太多,差點兒就死在這裏。

礦井是一片熟悉的領域。燈仍然亮著,在他們穿過第九層,從下面的隧道向第二部電梯井走去的時候,霍伯不安地等待著前方的路上可能再次出現的某種障礙。那些東西一直在這裏,建造它們奇怪的建築——巢穴、陷阱、家園。但也許從這裏到電梯的路是安全的。也許命運會給他們一次喘息的機會。

但是他知道追蹤他們的異形會發現他們的路線。它們熟悉雷普利的氣味,它們的血液沸騰了,充滿仇恨與憤怒,它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兇殘。他認為沒有必要告訴其他人,但是他必須確保大家行動迅速且安靜。他們都理解這種緊迫性。他們經歷了太多,不會再放慢腳步。

“就快到了!”巴克斯特說道,“我記得這個地方,我想轉過下一個轉角就到了。”他比其他人待在井下的時間都要長,霍伯希望他是對的。當他們轉過下一個轉角的時候,就是這兒了。

電梯井就在這個空曠區域的中心,天花板由金屬塔支撐著。它看起來很完整,沒有損壞,也沒被動過。電梯井坐落在一個沉重的金屬支柱網絡中。電梯籠也停在這一層,這意味著礦工們都是乘坐另一部電梯逃到地表的。

“它一定是出了什麽問題。”拉茜斯說道,霍伯實際上在大笑。

“讓我們接受現實吧,這次我們真的很幸運,能夠喘息片刻。”他說,“來吧,大家都進來,快點兒。”

他在電梯旁等著,此時巴克斯特正在檢查控制裝置。電力充足,當他按下按鈕的時候,升降機的門打開了,露出了裏面的電梯籠。正如墜毀的那部電梯一樣,這部電梯墻上有網格和標記層,地面是實心板子。沒有鏡子,沒有音樂。礦井裏不需要這些奢侈品。

斯內登站在霍伯旁邊,緩慢地左右搖擺。

“你感覺還好嗎?”他問道。

斯內登點點頭。“很渴。”她聲音沙啞地說。

“不會很長時間的。”他看向她身後的雷普利。她盯著斯內登,深深地皺著眉頭。她站在離電梯門口最遠的一邊,上了電梯也是這樣,她的目光一直盯著這位科學官,試圖避開她。

“怎麽了,雷普利?”他輕聲問道。但是她看著他,搖了搖頭。她跟大家一樣都知道必須離開這一層,其他的都不那麽重要。

她正攜帶著一只異形,霍伯想。他又看了一眼斯內登。她看起來很疲憊,但她只能獨自承受。霍伯曾經在屏幕上觀察過異形,在薩姆森號飛船裏面,它們從船員的胸腔沖出來。他也聽雷普利說過她飛船上的船員所經歷的事情。他怎麽能假裝她已經奇跡般地恢復了呢?只需一個小時,她就會被撕碎。

斯內登看起來似乎還不錯。但她只是比預料的時間活得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