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真 實(第2/3頁)

“嗯,”我看著神諭,而非學監,“他和其他人都一樣。”我很清楚,假如奧克塔維亞對費徹納的忠誠沒把握,根本就不會留下他。換言之,費徹納應當已經招認奧古斯都在幕後的操縱和他自己涉入的程度。我說完才回頭看他:“但我不確定他有沒有受賄。”

“他沒有。奧古斯都聰明反被聰明誤,”最高統治者說,“所以我們手上有影音文件及帳戶數據。這些證據,可以對付每個學監。”

想來應該是塞弗羅幫我處理那些档案時順便拷貝給他父親,這小子也挺詐的,說到底,他們還是有父子情分。奧古斯都假如知道,一定會把他們兩個都幹掉。

“誰想得到呢?”我隨口說。

“寫《君主論》的馬基稚維利吧。”費徹納聳聳肩。

我很想問她聯合會的軍事據點、補給線、戰略規劃、安全機制等問題,但這樣做太奇怪了,很可能會導致她追問。神諭緊緊攀附在我手臂上,吸血速度十分緩慢。這玩意兒到底在測謊上有多大效用?我實在不確定。我擔心奧克塔維亞會問我在哪兒出生、父親是怎樣的人、打鬥前為什麽會在手上抹沙土——不妙,要是她直接問我是不是紅種,那該怎麽辦?不過,要是她真這麽問,前提應該是……我自己露出馬腳?

“與我關系密切的人裏有你的奸細嗎?”我問。

“真是精明。沒有。三天前,你和維克翠·歐·裘利去了什麽地方?做了什麽事?”

“底城。”想不到神諭居然察覺我的答案有所保留,興奮得顫抖了起來。“我去見胡狼,奧古斯都的兒子。”它仍繼續用力。“他想和我結盟。”我脖子開始冒汗,幸好這樣回答似乎夠了。神諭平靜下來。“為什麽洛恩的外號是‘石腸’?”

“他居然沒告訴你?大家好像都以為那是說他意志堅定,其實不是那樣。以前在月球革命的年代,他出了名的能吃——什麽都吃。某天,一個灰種和他打賭,說他絕對不敢吃石頭,洛恩不認輸地吞下石頭。他什麽時候教你武藝的?”

“每天早上日出前。從學院畢業到進入研究院那段期間。”

“沒人發現。可真厲害。”

“共有多少聖痕者?”我問,“我從沒看過統計資料。”人口質量控制委員會那邊的機密數據封鎖得非常徹底。

“目前將近四千萬的金種中有十三萬兩千六百八十九人是聖痕者。洛恩為什麽收你為徒?”

“他覺得我們是同一種人。你最大的兩個恐懼是什麽?”

“奧克塔維亞——”艾迦出聲警告。

“別多嘴,艾迦。要公平。”她看著萊森德,臉上露出笑容,“我最大的恐懼就是,孫子長大後像我父親。再來就是,人不得不面對的年華老去。你殺死朱利安·歐·貝婁那時為什麽流淚?”

“因為這世界容不下他那麽善良。弗吉尼婭和卡西烏斯交往是你安排的嗎?”

“不是,那是她自己的主意。”

我倒希望那是出於政治因素,她不得不為。

“在學院的時候你為什麽對弗吉尼婭唱紅種民謠?”

“因為她不記得歌詞,而我覺得那是我聽過最哀傷的歌。”提問之前,我頓了一下。

“你又想問弗吉尼婭的事嗎?”奧克塔維亞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仿佛戳中我的痛處,正感到得意,“你是不是想知道加入我這方能否得到她?這我可以安排。”

“她不是你能拿來當禮物的人。”我說。

奧克塔維亞笑了笑,似乎覺得我太天真:“或許吧。”

“三座深太空指揮中心的位置在哪兒?”我冒險一搏。

她眼睛眨也沒眨,直接說出坐標。“你怎麽會知道收獲之歌的歌詞?”

“小時候聽過。我記性很好。”

“在哪兒聽到的?”

“還沒輪你。”我提醒她,“為什麽要問這些問題?”

“因為三禦史之一合理懷疑阿瑞斯之子和我們所想象的截然不同,比已知的訊息更危險。阿瑞斯是誰?”

我心一沉。

“不知道。”神諭的尾巴沒動。

“你覺得阿瑞斯是誰?”

“你的上司。”

“三十九、四十二、五十六……”艾迦開口。

最高統治著細長的手指一擺:“怪了,你的心跳不對勁哦。”

我把心思放空,回想礦坑裏的情景,感覺那裏的氣流,試著重溫那些心情:伊歐挽著我的手,一起赤腳踏在冰冷的土地上,初次依偎在廢棄小鎮角落。我仿佛又聽見她的呢喃,她唱的歌,與母親為我們唱的是同一支搖籃曲。

“五十五、四十二、三十九……”艾迦說。

“奧古斯都就是阿瑞斯?”輪到奧克塔維亞。

我的心又變得安穩:“不是。”

門忽然打開,大家一起轉頭,野馬穿著盧耐族徽的金白雙色制服走進來。她手腕上戴著數據終端,先對最高統治者鞠躬行禮:“主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