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死而後生(第3/3頁)

“去和那些混賬聖痕者打交道嗎?”我笑了,“更何況,如果你關注新聞,就該知道你爸已經不理我了。”

“關注新聞……”他身子往前一傾,“收割者,我就是新聞。你知道我手上有多少家媒體嗎?”

“不知道。”

“很好,這代表我沒露餡。我收購了大約兩成的媒體,加上幕後的搭档,就占了將近三成。你大概會懷疑這有什麽意義?譬如維克翠她家,也不覺得做生意有什麽低賤,畢竟裘利家族在貿易界縱橫了好幾百年。可是,媒體對金種來說意義不同——那等於肮臟,等於齷齪,是賈王那類人的玩具。那麽,為什麽我這種出身的人還要弄臟自己的手?你試著想象,媒體是一條進入沙漠都市的水管,”他比著手勢說明,“這裏是我們想象的沙漠,流進去的水有三成來自我,但我卻有近乎百分之百的影響力。因為我的水滲進去後,所有的水都將混濁。這就是媒體產業的本質。要讓這沙漠都市裏的人活在幻覺中?還是要他們痛不欲生?又或者,叫他們揭竿起義?”他放下筷子,“全部操之在我。”

“那你想要什麽?”我問。

“你的項上人頭。”他說。

當我和他眼神相對時,仿佛鐵棒交擊,震蕩余波透進身體。只要在他身邊,我就會感到不安。那雙死氣沉沉的金色瞳孔教人捉摸不透。明明與我歲數相同,胡狼卻散發出一種詭異的幼稚感,以及與家世背景不符的古怪感,簡直病態。我無法用“殘酷”或“邪惡”來形容那雙眼睛透露出的思維,只是想起野馬曾說過:在他還小的時候,只因為想知道身體內部如何運作,就殺了一頭小獅子。

“你的幽默感真獨特。”

“我知道。但你居然聽得懂我的笑話,真令人開心。那些聖痕者一個個敏感得很,總是嚷嚷著什麽決鬥啊、榮譽啊、血債血償,但還不就是閑著沒事幹。因為沒有敵人,他們只好自己找樂子。”

“你剛才好像還有其他事要解釋。”

“啊,對。”胡狼用手將頭發往後梳。他父親也有一模一樣的小動作。“找你過來是因為普林尼跟我有仇。他搞得我日子很難過,連我的後宮都派人滲透。你一定想象不到我被逼得殺了他幾個奸細。得從那麽多下人裏一個一個挑——說這些不是要你覺得不自在。”他補上這句。

“的確是有點兒不自在。”

“先了解我當初的窘境,你才能幫上忙。目前普林尼還是很得我父親重用,像條毒蛇成天在他耳邊噝噝叫。你知道嗎,黎托根本就是他安排的人。”——這我不知道。“一開始,普林尼刻意找了個乖孩子,算準可以讓我爸想起死去的克勞狄烏斯,融化他那副鐵石心腸,所以親自栽培、訓練黎托,還說動我爸收養黎托,準備立為後繼者。沒想到你卻一路殺了進去,打亂了普林尼的盤算。所以他耐著性子花兩年時間慢慢策劃,成功把你和我一樣攆出來。這下黎托成了唯一的繼承人,普林尼則是他背後的黑手。”

真相的確令我訝異。我知道普林尼陰險狡詐,但沒想到他的布局竟這樣深不見底。

“那你的計劃是?”我看看四周,“不會帶著一群庶民拿草耙奪回你父親的寵信吧?”

“受過足夠教育的金種都知道,底城有個犯罪組織,規模非常龐大。但若是一路追溯上去,就會發現這個組織與聯合會最高統治者有關。奧克塔維亞·歐·盧耐,她表面上是金種的楷模,但背地裏特別喜歡下流的手段。比如暗殺,或是策動罷工,給各個首席執政官找麻煩,逼人下台。她在底城也是耍同樣的把戲。那些幫派的頭目都是挑選過的,背後要不是她本人,就是她養的那三條禦史母狗。不過,有趣的地方來了……我發現組織裏有些人正蠢蠢欲動。”

我皺起眉頭:“他們對盧耐有意見?”

“她本來就是個賤人,總不給我爸好臉色,反而去拉攏貝婁那家族。但現在這件事和她沒有直接關系。我剛才說的人呢,是想不到那麽遠的,他們只是低等色族啊,戴羅。他們只想在這糞坑裏當老大。”

“底城對你有何用處?”我問。

“只是其中一片拼圖罷了。我幫心懷壯志的低等色族往上爬,當然是有代價的。等他們掌權,就可以處理掉聯合會的心腹大患——阿瑞斯,以及他的兒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