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崛 起

塔克特斯在我離開期間掌握了指揮權。他是一頭冷酷無情的野獸,但對我俯首帖耳。有他在我身邊,我的軍隊對流血的屠戮更加得心應手了。我有三百多名戰士,九十個新俘虜的奴隸,他們沒機會爭取自由,反重力靴不夠所有人穿,盔甲也是,但每個人都分到了點什麽。“死馬”和號叫者們在奧林匹斯山麓聚集成了一條細細的金色弧線,向山下望去。距此一英裏落差的群山之中盤桓著我們的敵人。我們居高臨下,野馬和胡狼從積雪的山裏跑出來,馬上就會陷入不利的境地。我把剩下的兵力——原屬帕克斯和奈拉的小隊——留下把守那座金色城堡,看管淪為階下囚的學監們。奴隸們也待在那兒。要是帕克斯還在我身邊就好了,在他的影子裏,我總覺得更加安全。

我讓奈拉、米莉雅和另外十二個人穿上幽靈鬥篷,到山裏刺探胡狼的動向。天知道野馬給她哥哥出了什麽主意,他會知道我的弱點和兵力部署的情況。我盡可能地做了一些修改,這樣她所知的一切就派不上用場了。我打破了以前的模式。我不知道我對她動手的時候,會不會像毆打費徹納時一樣無情。我會狠下心來,毆打一個哼唱過伊歐的歌的女孩嗎?不。在內心深處,我依然是個紅種人。

“我真討厭這樣。”塔克特斯把瘦長而結實的身子探得比我更遠,從飄浮的山麓邊緣向下張望,“我不喜歡幹等著。呸。我們需要眼鏡。”

“什麽?”

“眼鏡!”他提高了聲音。

我的耳朵時好時壞,耳膜被震壞是件糟糕的事。

塔克特斯說要把野馬的拇指割下來當開胃菜什麽的,大半我都沒聽清。但也許是我不想聽清。他是那種會拿敵人的腸子編麻花辮的人。“快看!”這時,一個金色的物體穿透雲層飛了過來,後面還跟著三個。是奈拉……米莉雅和野馬,還有……另外一個。

“不要動!”我向塞弗羅和他的號叫者小隊喊道。在他們回聲般重復我命令的叫聲中,野馬帶著一個古怪的東西向我飛了過來。

“你好,收割者。”野馬喊道。我等著她降落,很快,她就踩著反重力靴落到了地上。

“你好,野馬。”

“米莉雅說你知道了。”她掃視一圈,臉上的微笑有幾分奇妙,“這些人都是來迎接我的嗎?”

“當然。”我迷糊了,“我以為奧古斯都家族和安德洛墨德斯家族有場仗要打呢。”

“這次不會。我給你帶了個禮物。請允許我將我的哥哥、藏身於群山之中的胡狼阿德裏烏斯·歐·奧古斯都,以及他的分院旗幟獻給你。並且,他已經……”她看著我,意識到自己被當成了叛徒,臉上的微笑僵硬了,“……被解除了武裝。”

野馬把人扔在了我面前。胡狼被捆了起來,嘴堵著,渾身一絲不掛。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塔克特斯噓了一聲。

我贏了。

野馬和我並肩看著運輸船飛臨奧林匹斯。她讓我無須為懷疑她的事有什麽罪惡感。她該早一點說出自己的出身,盡管從靈魂深處,她並不把胡狼視為兄長。她真正的哥哥,最年長的那一位,被一個叫卡努斯的畜生——卡西烏斯的諸多兄弟中的一個——殺害了。奧古斯都和貝婁那家族之間的血仇源流極深,我能感受到那股激流的沖擊。

但問題依然存在:野馬是個與父親如出一轍的黃金種少女,還是那個哼唱著伊歐之歌的女孩?我想我已經有答案了。她是理想的黃金種,代表著她的種族應有的面貌,她的父兄則是黃金種的現實。伊歐猜不到事實會如此復雜。黃金種也有黃金種的美德,畢竟在各個意義上,他們都是人類中最完善的種族。但他們又是最壞的。這會對她的夢想產生怎樣的影響?只有時間知道答案。

我的軍官們護衛在我身邊,野馬、奈拉、米莉雅、塔克特斯、塞弗羅,還有洛克和奎茵。我們為帕克斯和莉婭空下了位置。士兵們在外圈護衛著他們。沒必要去羞辱普路托分院的學生了。我有此意,但沒有付諸實施。他們無助地站在那兒,四周是我的六支小分隊。我們在飛機起降場對面的寬敞院子裏等著。春天來了,雪化得很快。

塞弗羅離我很近。我能看出他投向我的眼神有了某種細微的變化。做完影像編輯之後,他和我說了幾句話。話很短,但令人毛骨悚然,在我耳朵裏繚繞不絕。

“暴風雪裏的音頻被幹擾了,”他說,“你對阿波羅說的最後幾個詞聽不清,被我刪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