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伊人已去

鑭衛二L4太空城裏，風宇壓低了軍帽的帽檐，試圖將臉擋住。雖然幾個月過去了，這裏的人們依然記得他，依然把他當英雄一樣去仰望。可他知道自己不是個英雄，一個連自己的隊友都保護不了的人，怎麽可能是英雄？

好不容易來到那條曾經有著家的溫暖的街道，他卻不怎麽想回到那個空無一人的房子裏。於是直接走進了洛雲曦家的花店，卻發現看店的人是陌生的面孔。

“洛雲曦呢？洛奶奶呢？”風宇問到。

雖然風宇不認識對方，對方卻認得他，立刻為他詳細說明情況。

原來風宇結束休假回到軍隊之後，悲傷過度的洛奶奶得了一場大病沒能挺過去，於一個月之後撒手人寰，留下孤苦無依的洛雲曦一個人。

然而女孩並沒有大家想的那麽脆弱，而是將花店盤給了別人，自己則報名參軍，據說是考入了高等航校，學的是戰艦指揮。

對於這個結果，風宇相當驚訝，完全沒有想到那個被他稱為棉花糖的女孩竟有如此的一面。

天京高等航校位於夜星L4，與L5的夜星造船廠遙遙相望，是由軍方主辦的軍事院校，每年要為太空軍輸送大量的戰艦指揮員及技術型人才，堪稱太空軍的搖籃。如果洛雲曦能夠順利從指揮專業畢業，很有可能會從運兵艦或運輸艦上的二副做起，然後熬資歷混戰績一步步升上來。

認真說起來，艦長之路遠比機師之路不好走，裏面的門道太多，並不是個人能力強就一定能上去的。風宇更喜歡機師這種簡簡單單的方式，雖然更加危險，卻也更加能夠展現個人能力。

既然鑭衛二L4已經沒有親人了，洛雲曦也不在，風宇就沒有留下來的理由，幹脆繼續搭乘星際航班前往夜星L4，看看能不能見上棉花糖一面。

回到空無一人的家裏看了一眼，冰冷毫無人氣的房間裏除了灰塵什麽都沒有。父母的遺照擺在桌子上，那還是上次回來才添置的。家裏沒有什麽貴重的東西，父母微薄的積蓄和撫恤金都已經被轉到風宇的賬戶裏，剩下的只有母親生前幾件首飾能值點錢。風宇將這些首飾和父母的遺照帶上，隨後將房子委托給當地的中介機構賣掉，便離開了鑭衛二L4，從此和這個太空城再無牽掛。

臨行前，警署署長聞訊趕來，還打算請風宇共進晚餐，卻被不想和這座城市再有糾葛的他拒絕了。從此他打算做一個終身的職業軍人，也許戰鬥到死，也許活到退休再重新找個落腳的地方。

再一次搭上輻條高速升降梯，看著太空城的地面在眼底漸漸縮小，漸漸遠去，他知道自己正在告別過去的人生，告別青澀的童年和少年時代。他雖然離開了，但這些將永存於記憶當中。

別了鑭衛二L4！

傍晚時刻，他已經抵達了夜星L4。客運碼頭在逆時針空港，而天京高等航校位於順時針空港。這是新亞洲的習慣，客運碼頭固定是放在逆時針空港的，而順時針空港則根據太空城的性質，偏礦業商業的，則把貨運碼頭安排在那裏；偏軍事的，則把軍港或其他相關設施安排在順時針碼頭。

天京高等航校雖然是個學校，但是以戰艦指揮和駕駛為主要學科的這座軍校自然是需要一個空港的。除此之外，這座太空城有三分之一的地盤屬於航校校區，其余民用設施其實也是圍繞航校的周邊需求輻散出來的相關產業，算是個半軍事太空城。

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L5的夜星造船廠，以戰艦生產為主，以民用太空船為補充，那座太空城雖然名義上是民用太空城，實際上卻是半軍事化，普通的旅客和商人基本不能隨便進出，也就是周武這種與軍方有密切關系的礦產商人可以前往。

當星際航班靠泊的時候，風宇可以看到夜星L4的外觀與鑭衛二L4不同，他的老家是鼓形太空城，而這裏是圓柱形。造成這種區別的主要原因是太空城的功能區別，以礦業生產為主的太空城都是鼓形的，這是為了方便營造高G力區域用於材料的精煉加工，而民用或軍事太空城則不需要如此。

風宇下船之後，便直奔天京高等航校。從中軸區軌道交通的軌道列車上往下看，這座太空城的內部和鑭衛二L4相差不大，都是略顯寧靜的小城。錯落有致的樓宇這會兒已是華燈初上，每一盞燈火的背後，也許都有一個和樂融融的家庭正圍坐餐桌前共進晚餐，而風宇卻已經沒有。

這讓他觸景傷情，不願意再多看。

當軌道列車開到倒數第二站時，他下車了。天京高等航校的校門就在輻條升降梯下面。

來到門衛處，風宇憑借自身的軍籍來訪，倒也挺方便。只是門衛聯絡了相關負責人之後，他得知自己又撲了個空。

作為航校學員，洛雲曦不可能整天待在地面上，經過一個階段的基礎理論學習之後，這會兒她們這一期的學員已經登艦了，隨同教學艦在天京星域的外太空中進行第二階段的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