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9章 深黯絕唱（二）

那抹黑色起初細若遊蛇，片刻之間，已經盡染長鋒。灰燼贊歌由灰化黑，那長劍般的輪廓驀然炸開，化成一蓬黑色火焰。黑炎熊熊，噴薄不休，持續片刻後便往回縮，由著而微，最終消失在艾倫的手掌裏。

源器竟然消失了？

艾倫還沒反應過來，便聽一個聲音在他腦海中說道：“惡魔禮贊並沒有消失，只是它已經覺醒最後的階段。艾倫，這一刻終於到來了，好好把握這深黯絕唱，阻止宇宙黃昏吧！”

那是米羅的聲音。

然後關於深黯絕唱的信息便一股腦地湧進艾倫的腦海裏，哪怕以他此刻對信息的處理速度，也頗有吃不消之感。遠天之外，凝立空中的黃昏之子看到這一幕，不由失聲叫了起來：“深黯絕唱？不可能，惡魔禮贊怎麽能夠在你的手裏覺醒最終階段！”

“宇宙之中，向來沒有絕對之事，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艾倫攤開手，道：“你應該也明白深黯絕唱是什麽樣的存在，那麽，做好被收割的準備了嗎？”

惡魔禮贊同樣出自造物主的造物，本身便擁有著不屬於這個宇宙的規則。最終階段的深黯絕唱，那是給黃昏之子收割宇宙萬物的工具。只是這工具現在落到了艾倫的手上，黃昏之子則滄為被收割的對象。出於宇宙規則之間的不同，造物主無法創造一個永生不死的生命，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創造了黃昏一族，並在他們的基因中埋下了“本能”這道程序。黃昏一族雖出自造物主之手，可本質上卻仍遵循著這個宇宙的規則，否則也無法得以存在。所以那能夠收割萬物的深黯絕唱，自然也收割得了黃昏一族，以及那埋設在黃昏一族身體中的“本能”。

可要覺醒最終階段，需要極其苛刻的條件。惡魔禮贊這把源器，本來就是通過黃昏一族的手不斷收割生命得以壯大，那些被收割的生命精粹則會化為蘊養器魂的能量，只有器魂成長到足夠強大時，才能夠覺醒到最終階段。在黃昏之子的計算裏，哪怕惡魔禮贊從一開始就給設局落進艾倫的手中，可艾倫持有源器到現在才幾個年頭，又能夠收割多少生命精粹？他所蘊養出來的器魂必定同樣年輕，這樣的器魂是不足以啟動深黯絕唱的。

可惜他並不知道，惡魔禮贊除了一個器魂黑器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器魂米羅的存在。當米羅融合了黑器之後，兩者的力量剛好足夠覺醒最終階段。

只是這樣的覺醒是有時限的，畢竟米羅的意志已經開始渙散，當他完全消失時，黑器便是唯一的器魂。單憑那個年輕的器魂，還不足以支撐起深黯絕唱，甚至連能夠支撐起灰燼贊歌也是個末知數。

這些信息同樣流過艾倫心頭，此刻他已經無暇替米羅感嘆，在不知道深黯絕唱什麽時候會消失的此刻，他要做的是就是收割黃昏之子，連同本能一起收割個幹凈！

“開始了……”艾倫輕聲道，身上氣機氣勢突然消失個幹幹凈凈，便連那無盡劍裝的黃金戰甲，此刻也變得暗淡無光起來。只因它在側，萬物失色！

艾倫的身後是無盡劍裝的鋼鐵之翼，那雙鋼翼之後，則是兩片緩緩拂動如同羽翼般的黑。黑得像深淵一樣深沉，黑得比絕望更加絕望。如果弗裏烏斯在此，必然會感嘆艾倫身後那片黑色，才是定宇宙裏最極致最純粹的漆黑！

因為它是深黯絕唱。

和前面那些形態各異的覺醒姿態不一樣，深黯絕唱根本沒有所謂的形態。又或者說，它可以具體任何一種形態。

艾倫伸手朝黃昏之子的方向虛按。

當即黃昏之子左右兩側的空間盡染墨色，兩片漆黑的光幕迅速朝他匯攏，如同兩道浪潮左右拍來。只是這兩片黑潮之大之巨，遮天蔽日！

黃昏之子一聲長嘯，沖天而起。黑浪拍在空處，天地劇震！

一圈肉眼可見的恢宏波紋砰然激蕩，瞬息間遠去千裏。波紋過處，山為之傾，地為之裂，波紋過後，萬裏山區成平地，再無一峰獨秀。然後在那激撞之處，黑浪二合為一，浪潮上沖指天，下墮垂地，化成一條連天接地的黑色大瀑。黑瀑轟隆，天地盡碎。碎，是真正的粉碎，無論物質、源力、濃雲、甚至是空間，完全粉碎，只余一片虛無。那不是簡單的以源力撕破空間，而是將空間甚至那隔絕著空間的次元之墻也給一並粉碎。

於是當艾倫擡手作勢，那條黑色大瀑從頂端收起，化成一條漆黑虹光直追黃昏之子而去時，剛才黑瀑停留處，只剩下偌大一片空間裂縫。從那空間裂縫裏，瘋狂的能量正一湧而入，化成條條狂野電光掃掠大地，炸起成片的火焰。

這一刻，世界已末日。

黃昏之子當然清楚深黯絕唱是什麽，那是收割一切的力量。無法阻止，無從攔阻，是毫無道理可言的霸道力量。那本來是造物主給他縱橫這個宇宙的利器，可眼下這件利器落進對手手裏，那就絕對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了。他以更快的速度拉開距離之後，運使鋒銳之力，雙掌下壓，化成十八條扭動的黃昏光帶，如同巨大的蟒蛇般沖向深黯絕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