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殘酷

那是一個人類。

確切地說,是個人類的少年。大概十歲上下的年紀,卻要比同齡人更結實高大一些。或許因為長年運動的關系,他手腳纖長而充滿了爆發力,簡直就像一頭剛成年的雪狼。

少年擁有一頭蒼灰色的碎發,顯然頭發沒有經過任何修飾,而是胡亂用利器處理,沒有任何輪廓可言,卻充滿了一種狂野不羈的感覺。特別是那雙明亮的,宛如紅寶石般的雙眼,更是那麽的桀驁不馴。

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朝角鹿走了過去。蹲下身,輕輕撫摸著角鹿的額頭說:“很抱歉,夥計。最近食物有些難找,所以你看,我很難放過你。來吧,我幫你解脫好了。”

手按在匕首的握柄上,輕輕一拉,切斷了角鹿的動脈。詭異的是,沒有任何鹿血從傷口噴出。當少年將匕首從鹿屍裏拔出來時,匕首上的鹿血幾乎在沸騰!

血液以某種神秘的方式被刃鋒所吸收,最終一點不剩的消失在匕首上。匕首一如以往地幹凈,那圈金色的花紋反射著陽光映照出一個個淡淡的光圈。少年看了看匕首,說:“你這家夥,真是越來越貪吃了。”

他把匕首納入一個皮鞘裏,然後別在了腰間。雙手捉著角鹿的前肢,然後將這只個頭比他還大些的動物背在了身上。朝著樹蔭的方向走,少年用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說:“希望白芳那家夥吃了這頭鹿,可以快點好起來才好。”

這個少年自然是五年前和銀雪狼白芳一起離開了戈壁小鎮的艾倫,五年過去了,他從一個小男孩變成了少年。

這五年的時間裏,艾倫和狼群生活在一起。他和白芳一起狩獵,在這幾年中,他從白芳身上學到許多東西。偶爾,艾倫看著母親留給自己的匕首時,就會想到那副黑白二色的畫面。

黑色的地面,以及白色的斷指,還有那指上的銀戒流動著哀傷的光芒。

每次看到這個畫面,艾倫就必須把自己埋到冬雪中,以澆滅心中那團燃燒的火焰。那裏面,充斥著對那個拋妻棄子的男人的恨意。

阿基米德!那個素末謀面的父親,總有一天,他會用冰冷的匕首釘入那男人的心窩!

快到狼群所在的山谷時,艾倫突然聽到了槍聲。他臉色一變,丟下角鹿大步飛奔而去。

有獵人!

這可不好,因為狼群正在一個非常難熬的階段。白芳受了傷!很嚴重的傷。

半年前狼群遷徙到這片山林的一個山谷中,在山谷裏有個幾百平方的山洞,那是雪狼的老窩。它們是半年前遷徙到這裏,為了贏得那個山洞的使用權,白芳和原先山洞的主人,一只同樣也是三階危險種的地穴巨蛛打了一架。

最終巨蛛給白芳撕成碎片,可巨蛛的臨死反撲,也讓白芳受了重傷。

半年過去了,白芳的情況並不好。它的皮毛已經不再如艾倫初見時流逸著銀色的光輝。它們變得灰敗,並且脫落,白芳身上甚至一些地方已經腐爛,銀雪狼周圍的空氣充滿死亡的味道。

如果現在受到獵人的襲擊,狼群很可能會因為白芳的關系不願撤離,從而給獵人一網打盡的機會。雪狼從來不會放棄任何一名同伴,而這種品質同樣也已經植根在艾倫的靈魂中。

少年飛奔著,轉眼已經到了山谷外側。

遠遠就看到幾名士兵正對著谷中開火,山谷裏飄蕩著黃色的濃煙,帶著刺鼻的氣味。一頭頭雪狼被煙逼了出來,還沒等它們搞清楚狀況,士兵的點射就讓它們變成具具屍體。其中一頭特別強壯的公狼被射中之後,卻仍奮勇地沖了過來。眼看就要沖過士兵的火力網,古特捉起手上的步槍,一個長點射把它射得在地上打了幾滾。接著幾個點射直接將它轟飛,雪狼仍在地上抽搐著,卻無力再爬起來。

那是托尼!一頭懶散,卻還算不錯的狼。

艾倫本來就艷紅的眼睛,如今更是紅得像要滴出血來。他發出稚嫩的嘯聲,手腳並用飛撲上一株香樟樹,再從上面撲到一個士兵背上。艾倫靈活得像只猴子,撲上去的瞬間便拔出匕首在士兵喉嚨間一抹,便結果了這名士兵的性命。

“媽的!”旁邊一個白人士兵大叫,摸出腰間的手槍朝艾倫就是一個點射。

長年生活在山野,培養出來如同野獸般的直覺,讓艾倫迅速矮身避開這記射擊。他手腳落地,接著朝白人士兵跨下滑了過去。匕首在午後的陽光下帶出一條光帶,士兵腳部肌腱當下被挑斷。他痛叫一聲跪了下去,艾倫從他背後彈起,像狼一般撲到他背後。

匕首寒光再閃,將這士兵同樣抹喉滅殺!

槍聲響起,艾倫右肩中彈,匕首掉到了地上。他知機地往前一撲,果然變成臨時掩物的士兵屍體連連跳動。少年撿起匕首咬到嘴間,手腳急蹬一個側滑閃開。視線中,捕捉到古特那張氣急敗壞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