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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林把那些打濕了的紙片塞回衣兜:“那我走了。如果你找瑪麗姑奶奶,她在急診室裏。剛剛又送來五個病人,一家子。嬰兒已經死了。”他飛快地穿過擁堵的人群,走了。

丹沃斯擠進急診室,把他的單子給住院醫師看,對方讓他去補給部。走廊裏依然擠滿了擔架車,不過現在它們被排成左右兩列,中間空出一條狹窄的通道來。一個穿粉紅工作服和口罩的護士正朝一個擔架彎下腰去,給病人讀著什麽。“主必使瘟疫貼在你身上……”她念道。他意識到那是葛德森夫人,不過她太專注於誦讀,都沒有擡頭,“直到他將你從所進去得為業的地上滅絕。”

瘟疫將貼在你身上,他在心裏默默重復著,想到了巴特利。“是那些老鼠。”巴特利說過,“它把他們全都殺死了,半個歐洲的人。”

他走進補給部。桌後沒有人,他拉響鈴,一個護士在藥架之間出現了。很明顯,她是因為這場流感才從退休生活中被征召來的。她至少有90歲了,漿硬的白色制服因年頭過長而發黃,不過仍然筆挺。她接過單子的時候,制服嚓嚓作響。

“你有授權許可嗎?”

“沒有。”他回答。

她把單子遞回給他,外加一張三頁的表格:“所有表單都要取得病區護士長的授權。”

“我們沒有有什麽病區護士長。”丹沃斯說著,熱血只往頭上湧,“我們沒什麽病區。我們在兩個集體宿舍裏塞滿了50個滯留者,沒有補給!”

“在這種情況下,授權許可需要由主治醫師給出。”

“主治醫師有整整一個醫院的病人要照顧,她沒有時間來簽署授權許可書,流感正在肆虐!”

“這個我很清楚,”護士冷淡地說,“但所有表單都要有主治醫師的簽名。”她走回了架子之間,渾身上下的關節都在吱嘎作響。

丹沃斯回到急診室,瑪麗已經不在那兒了。住院醫師讓他去隔離病區看看,可她也不在那兒。

他最終在實驗室裏碰見了瑪麗。她正在講電話,電話顯然又恢復了,雖然屏幕上除了雪花點什麽都沒有。她並沒看屏幕,而是觀察著控制台,上面顯示著錯綜復雜的接觸者表單。“困難到底是什麽?”她正在說,“你兩天前就說過它會送到的。”

那人的影像從雪花點中消失時出現了一下短暫的空白,顯然正編織著什麽借口。“你說它又被送了回去是什麽意思?”她不可置信地說,“我這裏有上千個流感患者。”

又是一下短暫的空白。瑪麗朝控制台裏輸入了什麽,另一個圖表出現了。

“好吧,你再發一次。”她吼叫,“我現在就需要!我這兒的人在死亡線上掙紮!我現在就——喂??你還在嗎?”屏幕暗了下去,她轉而敲打著話筒,這時候她看到了丹沃斯。

瑪麗招手讓丹沃斯進了辦公室。“你還在嗎?”她對電話說,“喂?”她砰地放下話筒。“電話打不通,我的團隊有一半的人感染病毒倒下了,類似物還沒送到,因為有些白癡不讓它們進入隔離區!”她憤怒地說。

瑪麗在控制台前蹲下來,用手指搓著自己的面頰:“對不起,這實在是糟糕的一天。今天下午有三個病例送到醫院前就已經死了,其中一個只有六個月大。”她的工作服上還別著那條冬青枝。那小玩意兒和工作服看上去都很臟,瑪麗看上去累極了。

她用兩根手指抹著眼角的皺紋:“我永遠都不會習慣這樣的想法——這是超出人力控制範圍的事情,我對此束手無策。詹姆士,你需要什麽幫忙嗎?”

“沒事。”丹沃斯站了起來,把表格遞給瑪麗,“就是要你簽個名。”

瑪麗看都沒看就簽了:“我今天早上去找吉爾克裏斯特了。”她把表格遞回給丹沃斯,他看著她,因為驚訝和感動而說不出話來。

“我想試試能不能說服他早點兒把傳送通道打開,我解釋說沒有必要等到完全免疫了才行動,暴露人群中的免疫人數達到臨界百分比就能有效地消除接觸傳染。”

“可你的話完全沒對他產生影響。”

“是的。他對那個說法深信不疑——病毒是從過去傳來的。”瑪麗嘆道,“他繪制了A型黏病毒的循環突變模式圖,依照這個,1318-1319年間存在的A型黏病毒是H9N2型的。”她又揉著自己的前額:“在所有人獲得免疫、隔離撤除之前,他是不會打開實驗室的。”

“那要等到什麽時候?”丹沃斯突然有了個好主意。

“隔離必須保持到所有人獲得免疫7天之後,或者末次發作14天後。”她說話的表情像是在傳遞壞消息似的。

“全國範圍的免疫需要多少天?”

“只要我們得到足夠的疫苗,用不了多久。世界大流感時全國免疫只用了18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