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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聽到“凱瑟琳女士”這個詞時,洛克轉過身來,看見她正站在柱子旁邊。他把艾格妮絲放下地。

伊芙琳伸手扶住柱子。“我請求您的原諒,洛克神父。”她說,“很抱歉我剛才在你面前失態了。太黑了,我沒認出您來——”

翻譯器的反應仍然慢了半拍,還把最後幾個詞翻成了“我不認識您”。

“她誰也不認識啦,”艾格妮絲插嘴道,“壞人打了她的頭,她什麽也不記得啦,除了自己的名字。”

“我聽說這事了。”神父依然盯著伊芙琳,“你是不是真的不記得為什麽來我們這兒了?”

就像當時他詢問她名字時一樣,她突然有種想把真相告訴他的沖動。我是一個歷史學者,她想這麽說。我到這兒來觀測你們,然後我病倒了,我不知道傳送點在哪兒。

“她完全不記得自己是誰啦,”艾格妮絲說,“她甚至不記得該怎麽說話了,我還得教她呢。”

“你不記得自己是誰了?”他問。

“是的。”

“也不記得自己怎麽到這兒來的了?”他接著問道。

至少她能誠實地回答這個問題。“不。”她答道,“我只記得你和蓋文把我帶到莊園大屋去了。”

艾格妮絲顯然努力想加入到談話中來:“現在我們能不能跟你一塊去采冬青呀?”

神父好像沒聽到這句問話。他伸出手來,就好像他打算祝福伊芙琳一樣,但他只是觸摸了下她的太陽穴,她意識到這就是之前他打算做的事情。“你的傷口不見了。”

“它好了。”伊芙琳答道。

“我們現在就想去。”艾格妮絲說道,拉扯著洛克的胳膊。

洛克舉起他的手來,好像要再次觸摸伊芙琳的太陽穴,接著又把手放了下去。“你不必害怕,”他說,“上帝出於某些良好的意願,把你送到我們中間來了。”

不,不是的,伊芙琳想。根本就不是上帝把我送到這兒來的,是中世紀研究組把我送來的。但她覺得心情安寧了下來。

“謝謝您。”她回答。

“我想現在就去!”艾格妮絲嚷道,大力拉扯著伊芙琳的胳膊。

“去牽你的驢吧。”她對洛克神父說,“我們去接蘿絲曼德。”

艾格妮絲走下祭台,伊芙琳別無他選,只得跟著她。就在她們走到門邊時,大門砰的一聲被推開了,蘿絲曼德站在門外,眨巴著眼往裏看。

“下雨了。你們找到洛克神父了嗎?”蘿絲曼德問。

“你把布萊基送回馬房了?”艾格妮絲反問。

“嗯。你們是不是動作太慢了,洛克神父已經走掉了?”

“沒。他在這兒呢,我們跟他一塊去。他就在教堂裏,還有,凱瑟琳女士——”

“他去牽他的驢了。”伊芙琳打斷了艾格妮絲滔滔不絕的講述。

“那次你從閣樓上跳到我面前來時,我嚇壞了,蘿絲曼德。”艾格妮絲說。但蘿絲曼德已經大踏步向她的馬兒走去了。

雨還沒下,但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水汽。伊芙琳幫著艾格妮絲坐到馬鞍上,然後踩著墓園大門騎上了那匹栗色馬。洛克神父牽著驢走出來跟她們會合,然後他們沿著教堂旁邊的小路出發了,穿過了教堂後面那條狹窄的林帶,經過了一小塊白雪覆蓋的草地,然後進入了森林。

“這片森林裏有狼,”艾格妮絲說,“蓋文打死過一只。”

伊芙琳幾乎沒在聽她說話。她觀察著騎著驢走在自己身邊的洛克神父,試著回憶起他把她帶到莊園大屋去的那個夜晚。當她靠著馬車輪子坐在那兒時他曾向她俯下身來,她能借著搖曳的火光看見他的臉。他對她說了一些話,但她沒聽懂,她只是說:“告訴丹沃斯先生來接我。”

蘿絲曼德已經超過了驢子,正在遠遠的前方道路拐彎處不耐煩地等著他們趕上來。

“蘿絲曼德!”伊芙琳叫道,蘿絲曼德策馬飛奔回來,幾乎與驢子撞了個滿懷,然後猛地拉住了韁繩。

“我們能不能走快點?”蘿絲曼德叱問道,策馬兜了一圈,然後又朝前奔去。“我們沒可能在下雨之前幹完活了。”

這會兒他們騎行進濃密的樹林中了,道路僅能容一匹馬通過。伊芙琳朝樹叢中看去,試圖記起自己之前見過的情形。他們經過了一叢柳樹,但它離開道路太遠了,一條細細的水流從它旁邊淌過,兩岸已經結冰了。

路的另一邊是一棵巨大的無花果樹。它在一小塊空地上,枝條上懸垂著槲寄生。旁邊是一行野花楸樹,分布得很均勻,它們也許是人工種植的。她完全記不起來之前看到過這些了。她只記得,當她靠著馬車輪子坐著的時候,洛克神父的臉朝她俯下來。

他們爬上了一座低矮的小山,登臨山頂時洛克神父回頭看來,以確定她們跟上了。伊芙琳和艾格妮絲到達了山頂,但她目力所及之處只能看見樹木,更多的樹木從她們駐足之處延伸開去。他們肯定是身處維奇森林之中,傳送點可能隱藏在這上百平方公裏範圍內的任意一處。僅憑一己之力她永遠也不可能找到它,她甚至不能看清灌木深處十米開外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