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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天謝地你還在這兒。”是蒙托婭的聲音,她騎著一輛自行車滑行過來,濺起一片水珠。“我需要找到貝辛格姆。”

我們都在找他,丹沃斯想。

蒙托婭從自行車上下來:“他秘書說沒人知道他在哪兒,你能想象嗎?”

丹沃斯應道:“我今天……昨天一直在想方設法地聯系他。他去蘇格蘭的什麽地方度假去了,沒人知道他具體在哪兒。他妻子說他去釣魚了。”

“在這個時候?”蒙托婭問道,“誰會在十二月跑到蘇格蘭去釣魚?顯然他夫人知道他在什麽地方,或是知道聯系電話什麽的。”

丹沃斯搖了搖頭。

“太荒謬了!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國家衛生局接受我返回發掘工地的申請,而貝辛格姆卻跑去度假了!”她伸手到雨衣下面取出一紮花花綠綠的紙,“他們同意給我一份特許證,只要歷史系的領導在這份書面陳述上簽字,證明那處發掘工地對學校而言是一個必需的、非常重要的項目。他怎麽能就這樣一聲不吭地跑掉了呢?”她啪地把那疊紙拍在大腿上,雨滴四處飛濺開去。“我得在整個發掘點被大水沖走之前找人把這東西給簽了。吉爾克裏斯特在哪兒?”

“他應該一會兒就會到這兒來驗血。”丹沃斯說,“要是你設法找到了貝辛格姆,告訴他,他得馬上回來,我們這裏被隔離了,我們弄丟了一個歷史學者,而技術員病得太厲害了,什麽也沒法告訴我們。”

“釣魚,”蒙托婭厭惡地說道,朝急診部走去,“要是我的發掘工地被毀了,他得為此負很大一部分責任。”

“快來。”丹沃斯對科林說,急著想在其他人出現之前離開。他撐著傘,想把科林也遮住,但他很快放棄了這個打算。科林一會兒飛快地走在他前面,想方設法地踩到幾乎每一個水坑裏去;接著又落在後面看著商店櫥窗挪不開腳步了;一會兒又研究起一條徘徊街頭進退兩難的毛毛蟲……

街上一個人也沒有,不曉得是因為隔離還是因為天色太早的緣故。也許大家都還睡著,丹沃斯想,我們能偷偷地溜回去,直奔舒適的床鋪。

“我還以為會有更多帶勁的事情,”科林開口道,聽上去有些失望,“有警報什麽的。”

“還有運屍車穿過街道,一邊喊著,‘把你家的死人擡出來’?”丹沃斯接道,“你真該和伊芙琳一塊去的。中世紀的隔離可能比這個刺激多了,咱們只有四個病患,而且疫苗正在從美國到這兒的路上。”

“這個叫伊芙琳的人是誰?”科林問道,“你女兒嗎?”

“她是我的學生,她去1320年了。”

“時間旅行嗎?噢,像世界末日一樣酷!”

他們轉過街角。“那個中世紀,”科林又問道,“是拿破侖那會兒,對不對?特拉法爾加海戰什麽的?”

“你說的是英法百年戰爭。”丹沃斯說。科林看上去一臉茫然,現在的學校都教給孩子們些什麽玩意呀,盡知道些“騎士、淑女和城堡”。

“那就是十字軍東征那會兒?”

“比十字軍東征又要稍晚一些。”

“我想去那個時候,十字軍東征那會兒。”

他們走到貝列爾學院的大門處了。“安靜,從現在開始,”丹沃斯囑咐道,“大家都在睡著呢。”

傳達室沒人,方庭裏也一個人都沒有。餐廳裏的燈亮著,那些鐘樂手們也許正在吃早飯,但資深教授共宴廳裏沒有亮燈,沙爾文樓也沒有。不過,他們在門道裏一頭撞上兩個人。

他們都穿著滑溜溜的雨衣,親昵地勾肩搭背,那個小夥子顯然被撞到了,而那個年輕姑娘閃開了,一臉受驚嚇的表情。她有著短短的紅頭發,雨衣下面穿著實習護士制服。那個小夥子正是威廉·葛德森。

“在此時此地,你的行為太不像話了。”丹沃斯嚴厲地說道,“學校裏嚴格禁止公開的親昵行為,而且你母親隨時都會到這兒。”

“我媽媽?”威廉問道,看上去就像丹沃斯看到葛德森太太揮舞著手提箱沖過走廊時一樣驚愕和沮喪。“來這兒?牛津?她來這兒幹什麽?我以為這會兒牛津正被隔離著呢。”

“沒錯,但是母愛的力量是無窮的。考慮到現在的情況,她很擔心你的健康,我也是。”他沖著威廉和那個年輕姑娘皺著眉,後者正在咯咯傻笑。“我建議你趕快把你朋友送回家,然後做好準備迎接你母親的到來。”

“做準備?”威廉問道,看上去很郁悶,“您是說她準備待在這兒?”

“恐怕她沒得選擇,現在牛津正被隔離著呢。”

樓梯上的燈突然亮了,芬奇出現了。“謝天謝地您回來了,丹沃斯先生。”他手裏拿著一疊花花綠綠的紙朝丹沃斯揮舞,“國家衛生局剛剛又送來30個滯留者。我告訴他們我們沒有房間了,但是他們不聽,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們實在是沒有足夠的日用補給品來提供給所有那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