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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沃斯先生,”實習護士的聲音從墻上某處傳了出來,“有電話找您。”

丹沃斯打開門。那個實習護士站在門外,已經脫掉了防護服,並提醒他也脫掉他的防護服。他照做了。“您的眼鏡。”她提醒道。他把眼鏡遞過去,她開始往眼鏡上噴消毒液。他拿起電話,斜著眼睛看著顯示屏。

“丹沃斯先生,我到處找您,”芬奇在電話那端說道,“發生了一件最最可怕的事情。”

“怎麽了?”丹沃斯看了眼他的電子表。十點鐘。如果病毒的潛伏期是12個小時的話,有人因此病倒還為時尚早。“有人病倒了?”

“不是的,先生。比那更糟糕,是葛德森太太。她到牛津來了,她不知怎麽地通過了檢疫隔離線。”

“我知道。最後一班火車,她讓他們扒著門不讓門關上。”

“是的,好吧,她從醫院打電話來。她堅持要待在貝列爾學院,她指責我沒有好好照顧威廉,因為導師分配表是我列的,而顯然威廉的導師強迫他在聖誕假期間熬夜讀彼特拉克。”

“告訴她我們沒有多余的房間了,而且我們的宿舍已經消過毒了。”

“我說了,先生,但是她說如果那樣的話她就和威廉住一個房間。我不想對他做這種事情,先生。”

“別,”丹沃斯說,“那不是人能夠忍受的事情,即使在一場大流行病中。你告訴威廉他媽媽來了嗎?”

“還沒呢,先生,我想告訴他來著,但是他不在學校裏。湯姆·蓋利告訴我葛德森先生正在什魯斯伯裏拜訪一位年輕女士,我給她打了個電話,不過沒人接。”

“毫無疑問他們外出到某個地方讀彼特拉克去了。”丹沃斯說,琢磨著要是葛德森太太在去貝列爾學院的路上碰到了那對毫無防備的年輕人會發生什麽事情。

“我看不出他為什麽要那樣做,先生。”芬奇聽上去很苦惱,“還有,他的導師為什麽要安排他讀彼特拉克。他讀的是現代文學專業。”

“嗯,好吧,要是葛德森太太到了,把她安排在沃倫樓。”那個護士從正在擦拭的丹沃斯的眼鏡上猛地擡眼看過來,“給她一個往外看時什麽也看不到的房間。還有,檢查下我們皮疹軟膏的儲存量。”

“好的,先生。”芬奇應道,“我跟新學院的財務主管通過話了。她說貝辛格姆先生走之前告訴過她他不想被打擾,但是她說她覺得他肯定告訴過誰他要去哪兒,等電話線不那麽忙了她會想著給他妻子打電話的。”

“你問過他們技術員的情況了沒?”

“問過了,先生,”芬奇答道,“所有的技術員都回家過節去了。”

“我們學院的技術員誰住得離牛津最近?”

芬奇想了一會兒:“可能是安德魯斯,他住在瑞丁地區。您需要他的電話號碼嗎?”

“嗯,再給我一份其他技術員的電話號碼和地址名單。”

芬奇背出安德魯斯的電話號碼。“我已經采取措施來補救廁紙不足的狀況了,我張貼了一些告示,上面寫著格言:浪費導致貪欲。”

“很好。”丹沃斯掛了電話,然後試著撥了安德魯斯的號碼。電話占線。那個實習護士把他的眼鏡遞還給他,又給了他一套新的防護服。

丹沃斯回到病房裏,巴特利依然睡著,睡得很不踏實。他向監測器看去,體溫讀數是39.2度。他頭痛起來。他摘下眼鏡,揉著兩眼之間的地方。然後他坐下來,看著到目前為止他拼湊而成的那張接觸人群表。

門開了,那個實習護士裹著一身SPG's走了進來。丹沃斯下意識地看向監測器,但沒有看到任何明顯的變化。巴特利還在睡著。那個護士往監測器裏輸進去一些數字,檢查了點滴,扯了扯被褥的一角。她拉開窗簾,然後站在那兒,手指間扭著簾繩。

“我忍不住聽了您打電話,”她開口道,“您提到了一位葛德森太太。我知道我這樣問很冒失,不過您說的是不是威廉·葛德森的媽媽?”

“是的,”丹沃斯驚訝地回答,“威廉是貝列爾學院的學生,你認識他?”

“他是我的朋友。”她答道,臉上掠過一片如此明亮的紅暈,以至於丹沃斯甚至能夠透過她的防護面罩看到。

“啊,”他答道,“威廉的媽媽就在醫院裏。”他覺得自己應該警告她,“她好像是要在聖誕節探望她的兒子。”

“她在這兒?”那個護士的臉更紅了,“我想我們正處在檢疫隔離下。”

“她趕上了從倫敦發來的最後一趟列車。”丹沃斯郁悶地說。

“威廉知道了嗎?”

“我的秘書正設法通知他。”他答道,省略了威廉跑去什魯斯伯裏的情節。

“他正在牛津大學圖書館,”她說著,“苦讀彼特拉克呢。”她把簾繩從指間放開,出去了,毫無疑問是去給牛津大學圖書館打電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