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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根本不是火堆,那是一個燈籠。丹沃斯正提著它向她走來。“這並不意味著我感染了病毒或是霍亂,對不對?”她已經口齒不清了,牙齒打戰得厲害,“那是不是很可怕?在中世紀染上了瘟疫?至少我入鄉隨俗了。”

她笑起來,聲音尖利刺耳,近乎歇斯底裏。“我沒事。”她有些語無倫次,“我知道您很擔心,但是我會一切安好的。我只是——”

他在她面前停下腳步,燈籠在她身前的地面上投下一圈搖曳不定的光暈。她能看見丹沃斯先生的腳。他穿著一雙軟皮制的鞋子,正像留下那個腳印的那種鞋子。她掙紮著想問問他是不是吉爾克裏斯特先生讓他穿上一身真正的中世紀服裝來接她回去,但那晃動的光圈再次讓她感到頭暈。

她闔上雙眼,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他正跪在她的面前。他已經放下了燈籠,光映照在他鬥篷的兜帽和交疊的雙手上。

“我沒事,”她說,“我知道您很擔心,但是我沒事。真的。我只是覺得有一點難受。”

他擡起了頭。“Certes,it been derlostuh dayes forgott foreto getesthissahntes im aller.”他說道。

他有著一張線條剛毅、溝壑縱橫的臉,一張殘酷的臉,一張殺人犯的臉。他看見她躺在那兒了,於是走開等待天黑,然後折返回來。

伊芙琳試著擡起一只手來擋開他,但是她的手不知怎麽地在鬥篷下纏成一團。“走開。”她的牙齒打戰得如此厲害,以至於話不成句,“走開。”

他又說了些別的話,這一次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種上升的轉調,一個問題。她聽不懂他在說什麽。那是中古英語,她想。我學了3年的中古英語,而拉提姆先生教給了我所有應該了解的關於形容詞變音的東西。我應該能聽懂的呀,難道是發燒的緣故,所以我聽不明白他說的話。

他重復了剛才那個問題,或是問了別的問題,她甚至不能分辨出來。

那是因為我病了,她想。我聽不懂他說的話因為我生病了。“好心的先生幫幫我。”她試著想起來這話用中古英語應該怎麽說,但除了教會拉丁語之外她什麽也記不起來了。“吾主救我。”她說道。他朝著他的雙手低下頭去,開始低語。他的聲音那麽小,她根本聽不清,接下去她差點再次暈過去,因為他一把將她提起來,開始扛著她走。她依然能聽見從開啟的傳送網中傳來的丁零當啷聲,她試著分辨出它們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但她的牙齒打戰得那麽厲害,以至於她什麽也聽不出來。

“我病了。”當那個人把她放到一匹白馬上時,她一下子向前栽去,她連忙抓住馬鬃以免摔落馬背。那個人把她的手擺到身側,然後從她身後環抱住她。“我不知道怎麽會這樣。我已經完成了所有的疫苗接種。”

他催著那匹牲口緩步走開。鐘聲伴隨著馬轡頭有節奏的細碎叮當聲在空氣中回響。

摘自《末日之書》(000740-000751)

丹沃斯先生,我想您最好來把我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