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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兒,”她說道,然後停頓了一下。如果她報告說她降臨在一處森林之中,而不是在牛津到巴斯的大道上,那只會證實丹沃斯先生的想法——吉爾克裏斯特先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而她也不能照顧好自己,接著她想到那根本無所謂,除非她平安回去,否則他永遠聽不到她的報告。

要是她能平安回去——當夜晚降臨時她還待在這片森林裏肯定沒戲。伊芙琳站起身來,環視四周。丹沃斯先生告訴過她,在過去人們有時會絕望地不斷四處亂轉,最後根本沒離開過原地。他讓她學習利用樹影來辨認方向,她必須找出路離開這兒,森林幾乎全部籠罩在陰暗之中了。

完全看不出有路的跡象,甚至連條小徑都沒有。伊芙琳圍著馬車和散落的箱子轉了個圈,想在樹叢中找出一處通道。有一側樹木看上去似乎稀疏些,那方面像是西邊她沿著那個方向走下去,每隔幾步就回頭看看,以確保自己依然能看到馬車車篷那仿佛曬褪了色的藍色,但她發現那只是一片樺樹,它們白色的樹幹讓她產生了錯覺,誤以為那是一處間隙。她走回馬車處,開始沿著相反的方向再次前行,盡管這一側的樹林看上去比剛才那邊的更深幽。

路就在僅僅一百碼開外的地方。伊芙琳吃力地翻越一棵傾倒的原木,穿過密密垂拂的柳樹枝條,看到了那條路。它看上去更像是一條小徑,或是一個牛走的小道。這就是14世紀時英國最好的路了,正是這樣的道路,打開了貿易通商的局面,把人們的足跡帶到了更遠的地方。

這條路僅夠一輛四輪馬車通過,路面被壓出了深深的車轍印,樹葉落滿整個路面,連車轍溝裏也有。路邊和路面上的一些車轍裏積著黑水,一些水坑裏已經結了薄冰。伊芙琳正站在一處窪地的底部。從她所站的地方開始道路的坡度逐漸提高,向兩端延伸,樹林只覆蓋到半山腰。她轉過身來往後看。從這兒應該可以看到馬車——只不過是一小角藍色——沒人會注意到。路在這兒一頭紮進兩側的密林中,並且變得狹窄,這使得這個地方成為一處遭遇暴徒和盜賊攔路搶劫的理想地點。

這個地方正好為她的故事提供了佐證,但是從路的這段狹窄之處匆匆而過的人們永遠不會看見她,就算他們的眼角余光掃到了一角藍色,他們也會認為那是埋伏的強盜,而加緊策馬狂奔。

這個事實突然擺到了伊芙琳面前——潛身於灌木叢中,她看上去更像一個強盜,而不是一個新近在路上遭遇搶劫的無辜少女。

她走出灌木叢,走上道路,把手放在太陽穴處。“救命呀,我害怕得要命!”她叫道。翻譯機能夠把她說的話自動翻譯成中古英語,但是丹沃斯先生堅持讓她記住初次開口時要說的那些話。為此,昨天下午她和拉提姆先生一直在與那些發音搏鬥。

“救命呀,我被強盜襲擊了!”她喊叫著。

她想過要不要在路面上躺下,但現在走到了開闊的地方,她能看出時間比她先前猜想的要晚得多,幾乎已是日落時分了。如果她想看看山頂上有什麽,最好現在就動身。不過首先,她需要在這個地方做些標記。

路邊那些柳樹周圍沒什麽有特色的東西。她試圖找到一塊石頭放在她能夠一眼看到馬車的地方,但是路邊那些蓬亂的雜草叢中連一塊石頭的影子都看不到。她只得再走回去,穿越灌木叢,奮力掙開不斷鉤住她長發和鬥篷的柳樹枝條,拿起那個仿造阿什莫博物館裏某個物件制作的黃銅包邊匣子,帶著它回到道路邊。

它太小了,並不特別適合做標記物——但她只是走到山頂去,那沒多遠。如果她決定走去最近的村子,她最好再回來做個更牢靠些的標記,而且得祈禱接下去的時間裏不會有什麽人路過。路面上那些車轍邊已經結了厚厚的冰,落葉完好無損,路上水坑裏的冰層表面也沒有破損。估計一整天都沒人從這路上經過了,也許整個星期都沒有。她整理著匣子周圍的雜草,把匣子掩藏好,在它頂上放了一根樹枝,然後動身向小山爬去。除開路基處那些結冰的汙水坑,這條道路要比伊芙琳預期的平整得多,路面被踩踏得緊緊實實,曾經應該有不少馬匹經過。

小山並不難爬,但伊芙琳沒走幾步就覺得累了,她的太陽穴又開始一跳一跳地痛。她依然沒有“查明確切的時間位置”,這條道路,這片森林並沒有什麽地方能絕對表明這是1320年。

唯一能顯示人類文明存在的跡象就是那些車轍了,它們意味著她可能處在輪子發明之後鋪路瀝青水泥發明之前的任何時間段,甚至這點也不確定。和這幾乎一模一樣的道路依然存在於離牛津不到5英裏的地方,由國民托管組織為那些日本和美國遊客們悉心保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