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購物之旅 07(第2/5頁)

“求你了。用你們‘音語’說,這樣讓我很緊張……“

“用我的話說,這就是個討厭的早晨。告訴我們你盯的那人的事兒,然後滾出去。”她把槍拿開。

“他住在費納,庫楚吉汗街14號。我有他每天晚上去集市的捷運路線。他最近在葉妮希爾宮做表演,那是個遊客風格的現代宮殿,最近在我們的安排下,警察開始對他的表演表示興趣了。葉妮希爾的管理層開始焦慮了。”他微笑起來。他身上有金屬爽膚水的味道。

“我要知道他有什麽樣的植入體。”她一邊揉著大腿一邊說,“我要知道他具體能做什麽。”

澤之巴江點點頭。“最厲害的是,你們‘音語’裏怎麽說的來著,潛意識。”他一字一頓地說出“潛意識”三個字。

“我們左邊,”奔馳車在雨中穿過迷宮般的街道,一邊說,“是大集市。”

凱斯身邊的芬蘭人發出贊嘆聲,眼睛卻看著另外一邊。街道右邊排布著小型廢品場。凱斯看見一台破爛的火車頭,下面是碎裂的大理石。無頭的大理石雕像柴火一樣胡亂堆積。

“想家了?”凱斯問。

“這地方爛透了。”芬蘭人說。他的黑絲領帶看起來已經像一條陳舊的碳帶,嶄新的西裝領子上有烤肉汁和炒蛋的汙漬。

“嗨,澤西,”凱斯問身後的亞美尼亞人,“這人在什麽地方裝的那些東西?”

“在千葉城。他沒有左肺,另一邊的肺是加強版的,你們是用這個詞吧?那些植入體誰都買得到,但這個人很有天分。”奔馳車一個急轉,避開一輛塞滿甘草的充氣胎馬車。“我以前跟蹤他上街,一天之內就看到十幾輛自行車在他旁邊摔倒。我去醫院找到那些人,他們的說法都一樣,有蠍子在他們的刹車閘旁邊蠢蠢欲動……”

“‘所見即所得’,沒錯,”芬蘭人說,“我看過這人體內矽片的圖紙。很華麗。他想象什麽,你就看到什麽。我估計他把想象集中成一個脈沖,隨便就能燒焦你的視網膜。”

“你把這事告訴你的女性朋友了吧?”澤之巴江坐在仿麂皮中間中間朝前探出身子。“在土耳其,女人依然是女人。這位……”

芬蘭人哼了一聲。“你要是逗她,她會讓你拿自己的蛋當領結戴。”

“我不懂這個俗語。”

“不懂算了,”凱斯說,“就是閉嘴的意思。”

亞美尼亞人靠回椅背上,留下一股金屬爽膚水的氣味。他開始對著一個三洋牌收發報機低語,詭異的希臘語、法語、土耳其語和偶爾的英語片段混合在一起。收發報機用法語回復他。奔馳車平穩地轉過一個彎。“香料集市,也稱為埃及集市,”汽車說,“位於蘇丹·哈提傑於1660年建立的集市舊址上。它是這個城市主要的香料、軟件、香水、毒品市場……”

“毒品,”凱斯看著雨刷在聚碳酸酯防彈玻璃上反復刷過,說,“你之前說什麽來著,澤西,這個裏維拉嗑藥?”

“可卡因加杜冷丁,沒錯。”亞美尼亞人又開始和三洋說話了。

“他們以前管那叫德美羅,”芬蘭人說,“他是個癮君子藝術家。你混的圈子真有意思,凱斯。”

“無所謂了,”凱斯豎起夾克領子說,“我們會給這可憐混蛋裝個新胰臟什麽的。”

他們走進集市,芬蘭人立即顯得快活起來,似乎很享受這裏的人群密度和封閉感。他們和亞美尼亞人一起穿過一個寬闊的大廳,頭頂是煙熏火燎的塑料板和蒸汽時代的綠漆鐵雕,上面掛著上千張扭曲閃動的廣告。

“嘿,天哪,”芬蘭人拉住凱斯的胳膊說,“瞧那。”他指指。“是匹馬,老兄。你見過馬沒有?”

凱斯掃了一眼那只經過防腐處理的動物,搖搖頭。它陳列在一個台子上,旁邊是一間賣鳥和猴子的商店。那東西的腿被路人的手摸了幾十年,已經油黑水滑。“我在馬裏蘭見過一匹馬,”芬蘭人說,“那已經是瘟疫之後三年了。阿拉伯人還試圖用DNA編碼再養出馬來,但就算生出來了也總是掛掉。”

他們走過那匹馬,它棕色的玻璃眼珠好像還跟在他們身後。澤之巴江領著他們走進市場中心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這裏房頂低矮,好像已經開了幾百年沒消停過。穿著肮臟白外套的瘦弱男孩們在擁擠的桌子之間閃來閃去,小心地保持著鋼托盤裏酒瓶和小茶杯之間的平衡。

凱斯從門外一個小販手裏買了包頤和園。亞美尼亞人對著他的三洋嘟嘟囔囔。“來,”他說,“他已經在行動。每天晚上他都坐捷運來集市,從阿裏手中買配好的毒品。你的女人跟得很近。來。”

那條巷子非常古老,太古老了,墻面全是深色的大石頭塊。崎嶇不平的路面上有股子氣味,好像這古老的石灰巖裏吸飽了一個世紀以來車子裏漏下的汽油。“屁都看不到。”他低聲對芬蘭人說。“甜肉可以看得到。”芬蘭人說。“安靜。”澤之巴江的聲音有些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