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不列顛之殤(第2/3頁)

面對這樣危險而又可怕生活,不堪忍受的市民們,只能逃出已經變成煉獄的城市,前往似乎能夠找到糧食的鄉村……畢竟,這個世界是物質的,精神不能代替面包,就算是耶穌,一個月不吃飯也一樣餓死。

然而,沒有政府機關組織疏散和安置,他們就算來到了鄉下,也找不到食物和住處。兜裏的鈔票和配給卡早已變成一團擦屁股都嫌硬的廢紙,想要從越來越冷漠的農民手裏獲得一些食物,就得拿首飾、手表、衣服之類的東西去換,而且往往還是高得離譜的黑心價,有時候一只結婚戒指甚至只能換到幾個土豆……

因為法律已經蕩然無存,許多不堪剝削或者被饑餓逼瘋的英國市民憤怒地拿起武器,殺死那些耕種土地,擁有農產品的農夫,搶奪他們的食物、住房和柴火。而英格蘭鄉下的農民自然也以牙還牙,不甘示弱,成群結隊地武裝起來,組成各種打劫團夥,殺害那些逃出城市的難民,掠奪他們的隨身財物。很多興沖沖地來到鄉間的市民都萬分失望地發現,那些昔日漂亮精致、引人流連的田園牧野,此時竟然變得如此殘酷與冷漠。

總而言之,在這個寒冷和饑餓的冬天,英格蘭這片土地上的人類似乎已經退化成了野蠻動物,構成社會的倫理關系和社交禮儀,被徹底的叢林法則所替代,無論城市還是鄉村,人們都變成了開膛手傑克,拿著槍械和刀棒,穿行在街巷和田野之中,肆意地獵殺著同類,然後從他們身上奪取用來維持生命的物資。

與此同時,懲戒愛爾蘭背盟的戰爭依然在進行,不過其性質和意義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因為英國本土的工業生產完全崩潰,彈藥軍械和燃油均難以維持穩定供給的緣故,前線的英國正規軍只控制了愛爾蘭共和國東部的幾個重要港口,就開始舉步維艱,攻擊乏力了。但隨即便有大批英格蘭的國民自衛軍,拿著各種老舊獵槍甚至是冷兵器,乘坐各種雜七雜八的簡陋小船渡海湧入愛爾蘭,一上岸就跟遊牧民族打草谷一樣,到處打家劫舍,搜刮食物、衣服和燃料,或者把愛爾蘭人從房子裏轟出來,給他們自己和親屬居住,仿佛武裝移民一般……很顯然,這已經不再是為了帝國的榮耀和霸權而戰,而是為了自己和家人的生存而戰!

在這種局勢下,看著屬於自己的聯合王國逐漸淪落入野蠻的黑暗時代,身為女王的伊麗莎白二世自然是心急如焚,但她幾乎是束手無策——作為一名剛剛上台的政壇新嫩,一個純粹的政治象征物和花瓶,她既沒有辦法結束戰爭,也無法驅使國家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更沒有辦法拯救這些陷入生存危機的臣民。

作為大英帝國的皇室禁地,溫莎城堡裏確實儲存了不少食品和燃料等物資,還有自備的發電機,可以在這個末日臨頭的時刻,依然保證城堡主人的基本生活水平。但是,面對著成千上萬甚至是數十萬紛至沓來的難民,這點物資依然是杯水車薪。光是維持城堡裏這麽多人的日常消耗,就已經是勉勉強強了。

可是,那些饑寒交迫、衣食無著、命在旦夕的難民們,卻不可能理解女王的苦衷。他們先是在溫莎城堡外面聚眾請願,要求憐憫和救濟,之後因為得不到滿足,在憤怒和恐懼之下,就開始了一次次的騷亂和沖擊。就像中世紀的流民企圖哄搶領主的宅邸一樣。如果不是在溫莎堡還有一支忠心耿耿的衛隊,並且囤積了足夠多的軍火彈藥,多次開火驅散那些沖擊城堡的難民,她這位女王恐怕連自身安危都無法保證。

眼下,她除了待在溫莎堡裏發呆,聽著收音機裏的一個又一個噩耗之外,就再也無事可做了。

不幸中的萬幸,此時此刻,她的母親伊麗莎白王太後和她的妹妹瑪格麗特公主,已經乘坐軍用飛機離開了被核爆蘑菇雲所籠罩的不列顛(英國人似乎總是喜歡取這麽幾個重復的名字,遍地都是伊麗莎白、瑪格麗特和愛德華),經過冰島機場的中轉,逃到了大洋彼岸的加拿大領地避難,眼下已經是安全無恙了。

而她身為女王,卻必須履行王冠帶來的職責,在這個行將毀滅的國家待到最後一刻……

……

隨著墻壁上的發條掛鐘“咣當、咣當”地響了十二下,吃午餐的時間終於到了。

在侍女的提醒聲中,伊麗莎白二世女王懨懨地打了個哈欠,起身走出了寢室,沿著扶梯來到餐廳。

跟之前幾天一樣,女王陛下今天的午餐非常簡單,描金嵌銀的華美餐具裏,只有一杯紅茶,兩片塗了果醬的面包,一個白煮蛋,還有幾片油煎過的斯帕姆午餐肉,乍一看簡直粗劣得配不上大英帝國皇室的身份。但在這個絕大多數英國人民連土豆都啃不上的“核冬天”之中,光是有一份熱飯菜就已經稱得上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