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7章 金狼旗倒

瘋了,殺瘋了,風蕭蕭殺瘋了,魔性大起,殺光城上之敵後,竟直接往城下撲躍。

火光投射,映得城墻上巨影晃動,煞氣逼人,好似魔神降臨,墜落人間,砸的血肉橫飛,而後槍轉棒擊,一溜排的雲梯連垮連碎,無人能擋,慘叫峰起。

突厥人盡皆裂膽,往後潰逃,本就淩亂的陣型更是被徹底擊散,唯有一群射雕手不急不緩,邊撤邊射。

箭如暴雨橫刮,聲似鬼梟啼哭。

見箭雨再襲,風蕭蕭甩殘械於地,厲聲喝道:“去死!”又奪來雙刀旋風般劈攪,勁力奇大的羽箭宛如颶風中的羽毛,根根倒轉,雪般狂飛。

射雕手皆是箭術超群,可挽弓射雕的能手,也是唯一駕馬穿過狹道來到關下的騎兵,個個羽箭連珠,例無虛發,卻不代表自己能夠擋住倒卷的奪命箭,頓時被反擊的箭雨淹沒,慘叫淒厲。

但他們畢竟是突厥人中出類拔萃的箭術高手,雖見同伴死傷慘重,卻並不見絲毫膽怯,反而激起血勇之氣,一群人忽然如受驚鳥群般駕馬散開,八方遊射,且戰且退。

風蕭蕭追殺一陣,頗有些疲於奔命之感,不由暗嘆,在冷兵器時代,的確是弓騎稱雄,你追東,人家便東退西進,你追西,人家便西退東進,想要殺光,何其難也!

眾射雕手方才猝不及防下,被一下子幹掉近半,但余下仍有五六十騎,若是聚集成陣,風蕭蕭只怕幾個呼吸間就能殺得幹幹凈凈,可是人家就是不跟你硬碰硬,空有力而使不出,簡直郁悶之極。

這要是換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突厥輕騎也這麽八方一散,挽弓遊擊,累死風蕭蕭也殺不了多少人。

幸好周遭地形狹隘,又伏屍處處,奔馬難行,而風蕭蕭狂奔起來,速度遠超尋常戰馬,甚至比得上神駒,終於挨個追上,挨個殺光,關下漸漸空寂,如同鬼蜮。

風蕭蕭轉目一掃,見山腳光影四伏,一襲白衫在火光映照下縱橫披靡。

正是風雪似有意似無意的在山腳襲殺潰散亂兵,始終不攀巖而上,避免山巔的頡利生疑退走,顯然在等待刺殺時機。

她處在近乎垂直的山壁下方,這個位置非但頡利目光難及,就算看得清楚,也未必相信人類能夠攀上這種無草無木,純是平整山巖,連猿猴都上不來的險峰。

風蕭蕭又回頭張望,見師妃暄仍在城墻上,不由頜首示意,讓她繼續堅守,免得有漏網之魚趁機破關,自己則往山前狹道殺去,希望能引起山上頡利的注意。

頡利當然在注意,自風蕭蕭方才躍下城墻開始,他的雙腿就漸漸發軟。

要知這些打先鋒的突厥人,都是草原上最勇猛的戰士,其中不乏名震的突厥高手,更有專門護衛他安全的帳下親衛,不服氣的親自上陣,但他們居然和普通的戰士沒有絲毫不同,居然沒人曾攔下一招而不死。

幸好山險道狹,天塹雲雷,大軍難攻蕭關,風蕭蕭也難攻上山巔。

頡利回神細想,深感駭人,冷汗透身,萌生懼意。百萬軍中取上取上將首級,也不外如是!或許不是他在圍攻蕭關,而是風蕭蕭在圍攻他……

他張望左右,見親衛大將面上皆浮懼色,少許還站得穩當的人,也似乎是強自裝樣。

風蕭蕭的長笑聲自山下傳來,道:“頡利,無膽小兒,可敢與風某一戰!爺爺我可以讓你雙手雙腳。”

頡利色變喝道:“死到臨頭,仍敢口出狂言。殺!殺!殺……”他氣得差點吐血,一口氣幾乎沒喘上來。

身後的金狼旗招搖高舉,號角長鳴,喊殺聲四起,金狼軍潮水般從狹道與四坡殺上來,並改變戰術,以清一式的盾刀手徒步沖擊,顯然不求殺敵,只拿人命空耗力氣,倒要看看風蕭蕭能劈碎多少盾,又能殺死多少人。

風蕭蕭只能暗嘆,他真希望頡利受不得激,肯身先士卒,帶頭沖來,可惜身居高位者大都惜命,頡利果然不願冒生命之險。

他只得從狹道退返,又撤回蕭關城上,據地利廝殺。

整夜酣戰不休,激烈難解難分,關上關下,伏屍處處,情景慘烈難言。

第一線曙光終出現在山峰之巔,照在重重堆疊的屍骸上,血腥氣竟已氤氳成霧,環繞蕭關,燃燒整夜的雙峰也只剩不盡的黑煙卻不見火光。

死傷慘重的金狼軍撤出險山狹道。

立在關前山巔的金狼旗已經不見,反招搖在關前谷地中,顯然慘烈的傷亡已徹底寒了頡利的膽,不敢再逼近蕭關。

頡利既走,風雪只能無功返關,目光自城上掠過關下,直至遠處谷地,不解恨的道:“頡利不會再派人送死了。”

風蕭蕭搖頭道:“頡利,梟雄也!怎會甘心被區區三人攔住,他只是要以生力軍換走傷倦的戰士,好發動另一輪猛攻。”